沈情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但他明知道不过是吊桥效应在作祟,却还是让这种感觉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
人这种生物,果然是由奢入俭难。
他缓缓地放开沈情,看见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并不完全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漆黑却明亮的眼神倒映着艾蒂安自己的脸,就这样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
就好像,在那个瞬间,沈情轻而易举地看穿了艾蒂安·凯恩。
他移开目光,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却不达眼底的笑,双手就这么随意地撑在身后,也不在乎沈情看见自己根本无法掩饰的轮廓,耸了耸肩膀。
“你想待多久都可以,至少现在肯定还不行。”
“嗯,我明白的。”
她注意到艾蒂安脸上并不怎么自然的笑,和越来越多的小动作,又不由得有些自责。
“你还是很难受吗,艾蒂安先生?”
艾蒂安脸上的笑收敛起来,沉默了好久,胸口开始短促地起伏,语气却与之完全相反,听上去显得冷淡而平静,“是啊,我硬的要命。”
“和往常一样。”
他重音强调着,只是说话时喉结止不住地上下颤动,那双眼睛也并没有看向她,略长的金棕色卷发耷拉下来,因为好几天没有补色了,发根处隐隐现出黑色来。
艾蒂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有一种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她看穿的愤怒,即便她并没有拆穿他。
“那么,沈情……你那么爱多管闲事,是要帮我解决吗?”
做i就不冷了。
032
沈情微微瞪大漆黑的双眼,就这么看着艾蒂安,什么都没有说。
艾蒂安朝她勾起一个迷人且轻佻的笑,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他相信自己能够轻易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是他的保护色,让他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一切难题的关键。
“艾蒂安先生,如果你不喜欢笑的话,可以不用这么笑的。”
那一刻,他清楚地从沈情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情,明明他们彼此间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境遇更糟糕,但她却在同情他。
年轻的女孩真诚关切地看向他,朝他伸出白皙柔软的手,试图拉住男人宽大且因为用力而暴起青筋的手背。
“艾蒂安先生,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想帮你试试看,该如何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艾蒂安瞬间清醒了过来,彻底地。
是他先在语言中冒犯她的,他实在没必要这么说。
等过几天避过风头之后,他将她送到边境线另一边,位于加拿大的大使馆,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甩掉这个包袱,原本的艾蒂安应该高兴。
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艾蒂安在逃离噩梦之后的人生里,从未与一个女孩在这样疯狂的逃亡路上如此深入了解彼此,他太孤独了,她的出现打破了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克制而已。
沈情本应和其他的女孩并没有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他又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凑到她的面前不置可否地轻笑,“我本来就很喜欢笑,正比如刚刚就是个开玩笑。”
“我去洗澡了。”
沈情看着艾蒂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离开的背影,高大的男人双腿本就颀长,此时走得还很快。
她一个晃神,艾蒂安就离开了马舍,沈情一时有些沮丧,不由得在稻草上面又坐了一会儿。
但沈情并不想再呆在这个有着古怪味道的马舍里,也跟着起身,沿着昨天过来的路慢吞吞地回到了工厂里。
艾蒂安不见了,工厂的灯依旧打不开,不过因为外面已经天亮了,视线明亮了不少。
这里似乎是一个大型的印刷厂,但机器显然已经不工作了,机器的输出口放着一大张尚未剪裁的淡绿色支票,一些干掉的颜料被随意地放在一旁,沾在了墙壁和机器上,与此同时,几张繁复瑰丽的画立在墙角,沈情虽然不学艺术,但对其中一两副也有些印象。
至少,这样的名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个荒芜偏僻的废弃工厂的。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艾蒂安先生的时候,他是以南加州大学一位叫做‘达勒姆’的艺术专业教授出现的。
沈情暗自心惊,意识到这里确实隐藏了艾蒂安不该为人知的秘密,和他一开始所表现的一样,他确实不像是什么好人。
她究竟有多好运,才赌对艾蒂安先生其实本质上是一个善良又英俊且柔软的好人呢?
心情复杂,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办公室,打开门,里面是一张书桌和一张床,书桌下面的抽屉似乎上了锁,其余的东西都堆叠地乱七八糟的,已经布满了一层灰尘。
沈情的目光汇聚在书桌的电话上,她还记得之前艾蒂安的话,但沈情还是控制不住地走到电话前,轻轻地提起话筒。
“……”
电话没有声音,应该也是欠费了。
沈情轻轻地将话筒放了回去,不禁有些忧愁地叹息,身处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虽然比在大城市安全,却好像来到了一座孤岛,一座只有她和艾蒂安先生的孤岛。
危机暂时过去,沈情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和艾蒂安先生相处。
即便他从未对自己真的做过什么,但沈情的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害怕他的触碰,让她整个人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沈情干脆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她只觉得自己此时也脏兮兮的,不知道艾蒂安先生的这个工厂哪里能洗个热水澡,能让她黏腻的身体舒服一些。
想到这里,她在这个工厂里开始四处寻找起艾蒂安的身影,穿过空旷的空间,正要经过转角,她猛得撞上一个高大沁凉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