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境心却道:“就算你考取了功名,一个进士,面对皇子夺嫡,你除非站队,并且还要站成功,才有可能保住杜家。”
所以,你不需要自责。
宋钺扯了贺境心一下,瞪了贺境心一眼,他用眼神暗示贺境心别说这些了。
但贺境心却仍然继续说了下去,“更何况,你爹这个死法,未必是因为谢家被牵连,这更像是寻仇。”
杜引章:“不可能的,我们杜家,一直与人为善……”
贺境心:“那只是你看到的,一切皆有因果,而往往因早就种下,今日种种皆是他日之果。”
她的确是个假相师,不会算命看相,她算命的那些,全是根据已经有的线索,进行的合理推断,因为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那个人会在关键时刻做出什么选择,而当选择被做下的一瞬间,又会成为另一个果的开始。
“凶手在宣泄愤怒,在诉说过去的委屈和仇恨,所以明目张胆的制造出这种命案现场。”贺境心道,“这是寻仇,你不如仔细查一查,或者是想一想,你父亲可曾遇到过什么人,和牡丹有关系。”
杜引章被贺境心的话激怒了,他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贺境心,他想反驳,想说他爹绝不可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引来仇家这样的报复。
可是话到了嗓子口,却始终无法说出来,他几次张嘴,都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感性无法相信,可是理智告诉他,贺境心说的或许才是对的。
若只是夺嫡引的命案,凶手没有必要弄得这样花里胡哨,谢家主尸体边上的“一”,还有杜仲尸体边上的“二”,都表明了凶手在泄仇恨,在一个一个的清算。
杜引章脊梁骨慢慢的弯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去查,但我还是想拜托你,嫂夫人,随锦,无论如何,帮我找出真正的凶手。”
和权贵的命案牵扯在一起,很多时候都会不了了之。
“你放心。”宋钺看着杜引章弯下的腰,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先去查一查,你父亲曾经有没有与人结仇,这个案子不破,我不走。”
杜引章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感动,“谢谢,随锦,谢谢你……嫂夫人,拜托你了。”
贺境心没有说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她走到床边上,和谢家主的尸体一样,杜家主的尸体,也被抬去了县衙,等待仵作进一步的验尸。
贺境心从床上,捡起一支牡丹花,那牡丹花的茎叶十分新鲜,仿佛是才剪下来一般。这牡丹花的叶子翠绿,花的花瓣十分饱满,颜色也很鲜艳。
之前谢家得了一盆牡丹花,就已经兴师动众举办赏花宴,九月开的异色牡丹很是稀奇,但谁能想到,异时开的牡丹,竟有这么多。
贺境心看着床上的牡丹,却现,床里面阴影处的一个地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散着荧光。
贺境心盯着那个地方,伸手试着去够了够,却现自己的手有点短。
贺境心:……
贺境心回头看向宋钺。
宋钺对上贺境心的视线,这一次,没要贺境心开口,宋钺已经十分配合地住到贺境心身边,“要我帮你做什么?”
贺境心:“啧。”
不愧是好兄弟的委托,和之前在谢家,让他爬梯子时的不情不愿,态度截然不同。
“里面,看到了吗?”贺境心伸手,指着床里面的位置。
这床是做工非常考究的雕花拔步床,这种床非常大,但因为做工十分繁复考究,床上的光线受损,被遮挡的地方就会显得很暗。
宋钺顺着贺境心手指的方向,很快也注意到了那处异常。
“别压到这些花,把光的那个拿出来。”贺境心道。
宋钺比贺境心要高了不少,他弯腰伸手去够,虽然很勉强,但到底还是把那个散着荧光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自然还是一支牡丹花。
只是那牡丹被拿出来之后,上面的荧光就消失了。
两人都愣了一下。
贺境心转身,抓住拔步床的床帘,密不透风的窗帘,瞬间遮住了外面的亮光。
然后,令人觉得惊艳,但又鬼气森森的一幕出现了。
就见床上铺着的那层牡丹花,好多都散着莹莹绿光,宋钺手里握着的那支牡丹花最亮,此时被宋钺握在手里,递向贺境心。
荧光之中,宋钺和贺境心仿佛都能看见彼此的脸。
犹如夏夜,萤火虫飞舞的无星无月的夜晚,此情此景,有一种诡异的旖旎烂漫。
但不久之前,杜家主的尸体,就在这些牡丹花上面躺着。
“含之。”宋钺忽然开口喊了一声。
杜引章没有离开,还在外面站着,他听到宋钺喊他,急忙掀开床帘走了进去,床帘放下,他震惊地看着这一片会光的牡丹。
“这是……什么啊?”杜引章呢喃了一声,“为什么牡丹会光?莫不是,真的是花神所赐?”
贺境心:“你看到你父亲的时候,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杜引章收回因为震惊而游走的思绪,“我爹当时的表情,很安详,甚至还带着笑意。就像是……就像是,他不是去死的,而是去赴一场不需要醒来的美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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