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直起腰身,轻轻提起裙摆踏上殿阶,在齐国宗室的目光下来到了姬蘅公主的身前。
“公主。”
宫官替二人牵上红绳,子冉没有犹豫的接过,而至姬蘅时,她却迟疑了。
亲迎礼,本该由成婚之人亲自前往,如今却让其长子代替,这让她有所恍惚,自己究竟嫁的是谁。
又或许是她内心中的渴望,内心是实,而眼下此刻,才是虚。
“公主。”在宫官的提醒下,姬蘅才接过红绳。
“红绳既定,即修姻缘。”礼官喊道。
二人走下殿阶,在齐国百官的注视之下,走完了青毯所铺的结缘之路。
比起姬蘅脸上的平淡,子冉似乎心情大好,“父王不便亲自前来,如今整个亲迎礼节,都是子冉出的面,所以,这算不算是子冉求娶公主呢。”
“天下人皆知,姬蘅此去,是为燕国王后,而非公子姬妾,云中君代父亲迎,便要尊称我一句母后才是。”姬蘅回道。
“不见得,你想做这个王后。”子冉又道,“否则,又为何从头至尾,不曾舒展过眉宇。”
“这是王命。”姬蘅回道。
“王命”子冉似乎有些不悦,对于齐国的王,或是燕国的王。
“你当年为何着急离齐。”姬蘅忽然问起,“又为何不辞而别。”
“你回到燕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你的消息,再后来,便是听得你患上了疯症,杀了随侍的亲从。”
就在即将走出宫门时,子冉顿住了,对于姬蘅的关怀,她的内心触动不已,可是内心的疼痛让她不知道要如何作答,于是云淡风轻的说道:“几个亲从而已,杀了便杀了。”
姬蘅再次打量了子冉一眼,她的脸上已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与青涩,就连眼神也阴暗了几分。
“你不想说,我不会逼问,等你想说的时候,我会乐意听的,就像当年在稷下学宫,我们成为朋友后,彼此间放下戒备,无话不谈那样。”姬蘅回道。
子冉忽然变得沉默,她们走出了齐国王宫,来到了迎亲的车架前。
“云中君。”姬蘅轻轻喊道。
“公主。”子冉抬手,将姬蘅扶上了马车,随后上马,“启程。”
晚霞散落在临淄城内,公主出嫁,引来了齐国众多百姓的围观,尽管卫士拼命阻拦,街道还是变得阻塞。
“快看,是姬蘅公主。”
霞光照耀着车架内,姬蘅那张并不开心的侧颜,车影倒映在街道上,略过人群。
两只离群的鸿雁飞过城头上空,笼罩的霞光逐渐暗淡,大地沉寂,一望无际的天际中,唯有它们,充满了生的希望。
而车架前,骑在马背上的子冉,一改从前的自由散漫,让不少百姓误以为,这便是姬蘅公主所嫁的“良人”
至出临淄城,于齐国的官道上,燕国迎亲队伍遭到一支人马的堵截。
卫士欲上前驱赶,却被领头的一个年轻公子马鞭相加,如同子冉入齐之时在临淄城下所为。
“我乃齐国公子,瞎了眼吗?”他很是不屑的看着这些燕国的卫士。
“什么齐国公子。”子冉打马上前,论纨绔与耀武扬威,她这个燕国公子当仁不让。
于是两个年轻公子在迎亲队伍前发生了争执,但子冉并没有占据上风,在对齐国公子动了马鞭之后,自己也被他推搡坠下了马背。
“公子喆!”就在齐国公子想继续动手时,姬蘅从车架上走了下来。
他这才停手,趾高气昂的瞪着子冉,“自不量力。”
姬蘅走上前,亲自扶起子冉,“公子。”
公子喆见之,醋意大起,于是跳下马背,“公主,此子粗鄙”
“住口!”姬蘅扶着子冉,眼里满是不悦,并呵斥道,“我现在是燕国的王后。”
公子喆听到姬蘅的话,“我不相信你想要嫁到燕国那样的地方去,嫁给一个快要入土的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去求父亲的。”
“不必。”姬蘅回答的很决绝,“这是父王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愿。”
子冉看出来了公子喆眼里对姬蘅别有心思,于是便拽起了姬蘅的手,“燕国不止有王,父王病重,我这个长子,不但能够代为亲迎,也可以帮忙照顾母后的。”
公子喆瞪大了双目,对于子冉的公然挑衅,压抑已久的怒火再也无法控制,于是再次扬起手中的马鞭。
子冉见势不好,便躲到了姬蘅的身后,“母后,你看他呀。”
“公子喆。”姬蘅将子冉护住,挑眉道,“你要以下犯上吗?”
公子喆自然不敢对齐国公主动手,他凝眉盯着子冉,嫉妒之心引发了仇恨,于是转身回到了马背上,并放出了狠话,“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做了齐国的相,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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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吧?”姬蘅回过头关心的问道,于是便看到了子冉的衣袖被划开了一个口子,清瘦白皙的胳膊上血迹斑斑,“你受伤了。”
“我没事。”子冉逞强道,她想回到马上,却没有发现自己摔伤了腿。
刚跨出去一步,便因疼痛而全身颤栗,差点栽倒,姬蘅伸手将其扶住,稍稍皱眉道:“你还说没有事。”
“马背那么高,坠马可不是小事。”于是姬蘅便拉着子冉回到了马车上,并替她仔细检查着身上的伤口。
“公主。”姬蘅查看完胳膊上的伤后,便跪坐着俯下身,察觉到她的意图后,子冉慌张的将双腿往后缩了缩,似乎有些抗拒,“我可以自己来。”
“齐王宫内,云中君不是挺大胆的么。”见她白皙的脸忽然紧张泛红,姬蘅勾嘴笑道,“怎到了外头,反到拘谨与羞涩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