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又到了傍晚时分,茅草屋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油灯下,冯母正在准备晚饭,冯宁则懂事的给母亲打下手。
今晚的菜格外丰盛,自冯宁记事以来,这顿饭是最丰盛的了,连过年的年夜饭也比不上。
辣炒雪花银鱼、红烧虎斑石鱼、油焖焦湖青虾、火塘里的瓦罐甲鱼汤,很快屋子里就飘满了香气。
弟弟妹妹已经被馋的直咽口水,想要动筷子,却被冯母拦了下来:“再等等,等你爹回来再动筷子!”
夕阳收起它的最后一抹余晖,屋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终于,进城卖鱼的冯父扛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冯宁懂事的从父亲手里接过包袱,将包袱放在了屋内。冯母则开始盛饭,招呼一家人开始吃饭。
吃饭间,冯父从怀里掏出一枚铜牌,和冯母说到给冯宁在县城谋了一份差事。
原来冯父白天去潜州县城的青云楼卖鱼顺便去看看冯宁的大哥,青云楼钱掌柜在见到如此多的焦湖三珍后,大喜之下告诉了冯父一个消息。
县城里的回春堂在招收十二岁以下的儿童,被选中之后会教读书认字,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成为一名大夫。
还将回春堂的名额令牌送给了冯父,实在是冯父此次送来的珍稀鱼获太多,加之青云楼掌柜用不上这个名额,唯一的儿子是要子承父业的,所以才将名额送了出来。
为此,冯父离开青云楼还特意去了回春堂验证,一打听确有此事,回春堂的大夫告诉他,回春堂的背后是潜州境内的金针门,门下靠着采药制药看病卖药为生。
门派此次招收童子,管吃管住,满一年后看情况可以成为采药童子、制药学徒或者或者跟随坐堂大夫成为学徒,还会教授武功,所以基本上是衣食无忧,但名额已经被抢光了。
但是冯父不知道的是抢名额的大都是州城周边数十个乡镇庄子来的穷苦小孩,多是佃户短工、渔夫猎户、农民樵夫家的孩子。
回春堂所言衣食无忧是真,但大多数只能成为采药童子,只有少数能成为制药学徒和大夫学徒。
固而像青云楼掌柜这种富户要么让自己的孩子子承父业,继承家产,要么就是花取银两,读书识字,考取功名。
听说此事,冯母又喜又忧。喜得是二娃有了好的出路,不用跟着家里打渔受苦了。忧的是去了金针门二娃离家就远了,以后就不在身边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冯母也怕二娃在外面受苦。
“二娃,你想去金针门当学徒吗?”“娘,我要去,我想读书识字,我想出去挣大钱给爹娘和弟弟妹妹买新衣服。”
冯母边笑边流泪说道:“娘不用你挣大钱,娘只希望你吃饱穿暖,过的开心。”
“好了,这么好的事情应该开心才对,娃儿出去以后当大夫比留在我们身边有出息。”冯父一边擦掉冯母的眼泪一边说道。
夜晚,宁娃已经带着弟弟妹妹们熟睡了。
火塘边,冯父和冯母却没有睡,冯父拿出了白天卖鱼的钱给了冯母,冯母接过银票一看,“六十八两,怎么这么多?”说着将六十两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拿出来五两给冯父平时急用。
“还不是宁娃能干,一次抓到了这么多平时难得一见的焦湖三鲜,要不是一次这么多鱼,稍微有点被压价,加上钱掌柜给的回春堂名额,还不止这些呢。
一下子弄到这么多钱,大娃的结婚钱也不用愁了,明年的渔引钱也够了。”
“有了这么多钱,不仅是大娃,二娃娶媳妇也足够了,要不不让二娃出去了?”“糊涂,坐吃山空知不知道?我们打渔是靠天吃饭,这次运气好能抓到这么多焦湖三鲜,下次就难了。
二娃这么懂事能干,留在小渔村里能有什么出息,何况他本来就喜欢读书识字,以后真要当了坐堂大夫不仅不用受风吹雨打,还会受人尊敬。”
冯母知道冯父说的有道理也不争辩了,只是将宁娃的新棉袄拿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缝了个内衬,不敢放多,只放了三张一两的银票进去。
翌日,黎明时分,冯宁穿着父亲给他新买的的棉衣告别了母亲随着冯父早早出了门,往日每天去城里卖鱼的冯父这次竹筏上并没有鱼,湖面如镜,两岸青山沉睡的倒影被竹筏行驶的波纹惊醒。
顺流而下,途中偶尔还能看到沉浸在睡梦中的乡村,远处的田野上洒满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冯宁怕父亲累着,途中还坚持换着划了一段。
一个时辰后,阳光洒满了湖面,沿途的船伐也变得多了起来,冯宁和父亲划着竹筏来到了州城,将竹筏靠岸停在了码头。码头附近全是叫卖的人们,吆喝声此起彼伏,异常繁华热闹。
看着眼前的一切,冯宁觉得既兴奋又好奇。“饿了吧,宁娃?”
听父亲问起,冯宁才意识到肚子里咕咕叫的造反声。笑着点了点头。于是冯父带着冯宁来到码头不远的一处小摊,要了两个猪肉馅饼,两碗白米粥,一碟咸菜,招呼冯宁坐下吃了起来。
冯宁没有意识到自从他从湖底回来后不仅力气大了很多,连饭量也大了很多。海碗大的猪肉馅饼,冯宁三两口就吃完了,还不觉得饱。
见宁娃好像还没吃饱,“老板,再来两个猪肉馅饼,一碗粥,咸菜再来一些。”等饭菜上来后,冯父将粥推到冯宁身前,又将馅饼夹到碗里。
看着大口吃饼的宁娃,冯父嘴角泛起了笑容,将自己碗里的粥喝完。“老板,再来三个猪肉馅饼打包!”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荷叶包好的的馅饼放进包袱里。
又将腰间的钱袋解下,从里面掏出来二十文,付完钱,然后将钱袋递给冯宁。
说道:“宁娃,去了回春堂别饿着自己,袋子里有些铜钱和碎银子,吃不饱的时候记得自己给自己买些吃的,不够的话你娘给你的棉衣的内衬里缝的还有。”
正在啃着馅饼的冯宁,本来还兴奋的劲突然就不见了,眼眶也红了,没有说话,接过钱袋装好,默默把头埋进碗里,大口大口喝起粥来。
见冯宁情绪低落,冯父开起玩笑来,“宁娃,去了回春堂可要好好干,爹娘等你挣大钱,以后娶个漂亮媳妇。”冯宁听后则是认真答应道:“好的,爹”。
吃完饭的父子二人并肩而行,冬日的阳光下,身后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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