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扯着大嗓门吵架,戴眼镜的同志在县里算个领导,可这不是还有北京来的同志?
这位同志劝:“大嫂,你……”
听见外头吵闹,岳宁知道田枣花又来劲儿了,春梅婶担心她,她小跑出去,看见闹闹哄哄的一团,她喊:“春梅婶,我没事。”
陆春梅见到岳宁,快步走过来:“真没事?”
“没事,是领导带着我亲爷爷找我来了。”岳宁跟陆春梅说这转头看向家门。
岳宝华走出门,他在港城这么多年,又经营着宝华楼,他这个身家跟乔家这种巨富自然不能比,但总归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了,站在那里自有股气势。
陆春梅见过最大的领导就是公社书记,看见这个头花白的老头,比他们公社书记还有派头?她问:“这是你亲爷爷?”
“亲爷爷,没人抓我。”岳宁拉着她的手,“一点事都没有。”
陆春梅仔细看那老头,现跟岳宁长得还挺像,她笑了起来,白了田枣花一眼,得意地说:“谁说上头来抓你岳宁的?”
见爷爷出来了,岳宁不知道爷爷在港城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今天这个架势看起来很大。她以前从不跟田枣花计较,也没能力计较,最多就是闹上一闹,让她闭嘴,但是今天田枣花自己撞上来,就别怪她了。
岳宁也走向田枣花,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枣花婶,做人留一线不行吗?我不肯嫁给你家傻二,是什么天打雷劈的事吗?值得你这样处处为难我?”
这话在场的人,包括陪着岳宝华过来的同志都听得清清楚楚。
田枣花刚刚反应过来,她家老二,衣服扣子上下扣错,憨憨地走过来:“妈……”
刚才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个两条眉毛之间能放下一条河的傻子想娶港商的孙女?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侮辱了癞蛤蟆。
许大奎跑过来,拽着田枣花和儿子说:“走走走,跟我回去!”
岳宝华呆愣着看那个傻子被他爸拖走,他转头往里再看,第一眼看见孙女又黑又瘦,穿得破破烂烂已经让他震惊,进屋见穷徒四壁,更是让他心酸,没想到还有更可怕的事,孙女曾经被逼着嫁给傻子?孩子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从北京陪同过来领导同志现才来一会会儿已经闹出这么多事,村子里人多嘴杂,指不定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他找了当地的同志商量,商量下来,每个生产大队都有生产大队办公室,还能关上门,不跟这些婆婆妈妈凑一起。
他过来跟岳宝华说:“岳老先生,见到您孙女了,可以放心了。今天一路过来舟车劳顿,您孙女这里地方逼仄,不如去大队办公室,坐下喝口水,叙叙这些年的离别之情?”
福根书记也得了指示到岳宁身边:“宁宁,请你爷爷一起去大队办公室。”
岳宁知道福根书记的难处,村民见得少,喜欢围观,现在上头还有领导,再闹出点事来,不是让福根书记为难?
他们父女刚来到西北的时候,爸爸吃了不少苦,后来福根书记从部队退伍,回来做了大队书记,他立过功,思想过硬,他说出来的话社员都爱听,福根书记一直强调劳动改造,是为了改造,不是为了折腾人,只要改造彻底,彻底融入广大劳动人民中,那才是劳动改造的意义。他还给爸爸改思想报告,爸爸的日子好过很多。
岳宁也说:“爷爷,我们一起去大队办公室吧?”
岳宝华回过神,他为了早点见到孙女,让大家陪着赶路,实在不妥,他说:“好。”
总不能把罗家母子拉下,岳宁回头:“伯母、国强哥一起去。”
母子俩跟上,岳宁关了窗,把家门给拉上,她说:“爷爷,我跟忠义叔说一声,让他帮忙照看一下羊圈。”
一般不会有事,偶尔会有野兽过来抓羊,听见狗吠看一眼就行。
“羊圈的事,你别管了,我去找人。”福根书记说道。
“哦。”岳宁点头。
岳宝华站在边上等孙女,岳宁过来,祖孙俩一起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