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该起了。”梳着双丫髻的圆脸婢女,一边挽起床幔,一边柔声唤醒赖床的大姑娘。
沈清韫模模糊糊地听到声音,觉得好生耳熟。眼睫微微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眼,一道晨光如柔丝般轻轻闪过,醒来的瞬间,沉睡的意识如同一滴水落入宁静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眸中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花,洒在她的身上,很温暖。
她注视着落在指尖上的光斑,是那样真实,暖融融的,不由微微动了动指尖。
“姑娘,该洗漱了。”白翠端着洗漱用品,搁在矮桌上,又唤了她一声。
沈清韫视线落在她圆圆的脸蛋上,一时间有些恍惚了,怔忪地呢喃道:“白翠?”
可……白翠分明死了。
死在了宋祈安闯进门的那天。
宋祈安义正言辞地说要替吕芷卿报当初被她划伤脸的仇,朝她拔刀相向。
护主心切的白翠冲上前来,宋祈安身边伺候的凌春护卫拔刀一挥,白翠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不一会,身下的血汩汩而出,不断往外淌,很快就将她那身崭新的衣裙都浸染红了。
“呀,我的好姑娘,你怎么哭了?”白翠回头,见哭的泪人似的沈清韫,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查看,“姑娘诶,你可是磕着了碰着了?哪里疼?跟奴婢说说,好不好?”
沈清韫只是摇头,抓着她的衣袖,衣袖下的手腕传来温暖的触感。
活的,白翠是活着的!
这一认知,让她更是不敢置信。
“我的姑娘诶,你可别吓奴婢,快跟奴婢说说哪里疼?”白翠见沈清韫只是哭,也不说话,急得眼眶都泛红起来。
“哎哟哟,我这才出去片刻,怎的成这模样了?”方妈妈一踏进屋,就见沈清韫抱着白翠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也是吓了一大跳。
“我做了个噩梦……”在乳娘好生熟练的安抚下,心情平复下来的沈清韫颤声道。
“姑娘不怕,妈妈在呢。好生躺下缓一缓,妈妈一直陪着姑娘,不怕。今儿夫人那边的请安,我让月桃过去说一声。”方妈妈打沈清韫出生后就一直照顾着她,自然是清楚姑娘的娇气。
“方妈妈,今儿是宋家郎君……”白翠犹豫了一下,拉了拉方妈妈的衣摆,提醒道。
“哦,对!我这关心则乱,忘了这一茬了。”方妈妈这才猛然想起今日是宋家郎君游学回来,第一次登门拜访。
这样正式的拜访,女公子要不去,实属不妥呀。
“好姑娘,听妈妈说,今日是宋家郎君上门拜访的日子,可不能失了礼数。”方妈妈轻哄着将沈清韫扶起后,转头朝白翠道:“给姑娘梳洗。”
“宋家郎君?”听到方妈妈的话,沈清韫指尖微微颤了颤。
“可不是,宋家郎君还未游学之时,姑娘与宋家郎君经常聚一处玩,老奴喊姑娘归家用膳,姑娘不愿,拉着宋家郎君的衣袖嚷嚷着要和宋家哥哥一道归家用膳的,可还记得?”方妈妈笑盈盈地调侃自家姑娘,道。
沈清韫不语,垂下眼睫,眸底闪过一抹饱含恨意的伤痛。
方妈妈只当沈清韫是害羞了,笑了笑,转身走向一侧,去看月桃把姑娘的衣裳熏好了没有。
一番梳洗打扮,原本容色艳丽的她更显娇媚可人。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明眸皓齿,眉目间尽是少不更事的张扬。
也是,阿母治宅有方,阿父又是个一心扑在公事上的,比起其他同僚来说,阿父的后宅算是难得一见的清净。
上头两个哥哥,大哥端方敦厚,二哥圆滑嘴甜,在幼妹出生前,两个哥哥什么都紧着她这个妹妹。
特别是二哥,只要是看见好的东西,不管是吃的用的,总会备一份给她。
妹妹自小就娴静,又会读书,质傲清霜色一般的冷清性子,但家里人都知道她实则外冷内热。虽说是妹妹,更多时候却像阿姊一般,热了,冷了,总要和她叮嘱几句:别贪凉,多穿衣。
一惯受着大家的宠爱,可不就是这般眉眼张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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