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收敛起面上的笑意,正色道:“义母言重了。”
义母肯让他做事,他就很开心了。
沈元柔指尖缓缓叩在那本账簿上:“寻常人家的公子,到这个年岁,都要随着父亲学习管家,正好,我这里有些账簿无人打理,你要拭着接手吗?”
裴寂攥着袖口的边儿,抿着唇。
他不是没有管过家。
长姐死后,父亲便时不时犯病,一次比一次严重,管家的重担,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太师府不同。
那时的裴府日渐式微,管理起来并不费力,可太师府各项人情支出,开销巨大,府内仆从众多,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管理好。
裴寂不想让义母失望。
他爱重义母,却知晓,自己若是想被义母看中,想得到义母的认可,不是那般容易的事。
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直至沈元柔问:“你不愿意吗?”
“裴寂愿意一试。”
裴寂抬头,坚定地看向沈元柔。
或许等到他强大,能够帮助义母的时候,就不会被安排嫁给原谦了。
所以,他也想做一个像义母这样,受人追捧的人。
“我愿意,为义母管家。”裴寂朗声重复了一遍。
他有愧
裴寂入府后,三天两头的病上一病。
考虑到这孩子内向敏感,为方便他养病,沈元柔都是吩咐小厨房为他单做药膳的。
这是裴寂第一次与她一同用膳,拘谨也是有的。
“府上新来了徐州的厨子,想来能合你的胃口。”沈元柔道。
“多谢义母,”他轻声道,“其实……”
其实不用这样关照他的。
但后面的话在裴寂的舌尖绕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肚腹中。
义母待他好,他却不能百般推脱,寒了义母的心。
“不必拘束,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同她说便是。”
沈元柔由仆从上来为她净手。
看着她这份从容,一丝不苟,裴寂莫名就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义母是长辈,不单如此,她身上雍容的,令裴寂敬畏的味道,让他放松不下来。
他想起尚风朗对他说,义母当初如何在朝堂斡旋,忽而又想到了今日她斩断贼人头颅,滚烫的血溅了他一脸,害怕的情绪直至此刻才涌了上来。
裴寂不知自己先前是如何渐渐放松了警惕,渐渐认为义母是很好相与的人,却忽略了权臣的本质。
义母待他好,这是毋庸置疑的,却不代表他能超脱界限去放纵。
“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了吗?”沈元柔耐心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