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对大长老的到来早有预料,简单把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司机大毛姐听得云里雾里,倒是大长老全听明白了,眉头也随之越皱越紧。
“也许有办法的。”大长老这样说,“如果将这条龙脉的缺口填补完整,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颗又一颗金色的光球从她宽大的袖子中飞了出来,一个挨着一个地在半空中围成了一个圆环,顺时针方向转着圈圈。
每个金色光球的大小与明暗程度都不一样,但是动作整齐划一,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一般。
戚白已经认出了这是什么,惊呼出了声:“妖珠?”
这是东鳌足山上千百年间积攒下来的妖珠,每一颗中都有一位前辈的一缕残魂,每年正月初七的时候都是大家回家探望的日子,也是东鳌足山上最盛大的祭典。
显然,大长老专程跑这一趟就是来护送妖珠的。
“澜城龙脉本就虚弱,受伤后日积月累的亏空不是单单小白那一刻狐珠就可以填补的。”大长老的声音不徐不疾,“但这不是还有很多吗?”
黑羽等人没有说话,戚白看了看她们,又看向了一脸平静的大长老。
现在戚白明白了,原来之前她们说找到了可以替代她狐珠的东西,居然就是山上那些故去前辈们的妖珠。
而且,如果不是今天她正巧赶上了的话,大长老估计是一直不打算告诉自己的。
大长老揉了揉戚白的头:“这是大家商议后的结果,与其让这缕残魂随着时间消散,不如趁着还有时间,大家还能一块儿去干一件大事儿。”
戚白眼眶发红,不住地摇头,嗓子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时间够久了。”大长老叹了声气:“看到颜色最暗淡的那颗妖珠了吗,那是我家先祖,已经守在东鳌足山两千一百二十年了,也该让他去看看现在这个全新的世界了。”
“这……”邬晓雅不了解前因后果,但是却知道妖珠的重要性,“这样的话,前辈们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吗?”
关于百年前众人合力填补龙脉的故事,邬晓雅也是略有耳闻的。
她知道,妖珠留在山上,那曾经离开的前辈们就也是留在山上,但要是填补进了龙脉,那妖珠上附着的残魂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时候,有一双手轻轻摸了摸邬晓雅的头,她转过脸,看到的是一个近乎透明的人影,这是一位几年前去世的前辈。
邬晓雅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这位前辈天天都会给自己糖吃,对方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就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转眼间,妖珠组成的圆形已经散开,被留存在上面的残魂也纷纷显形,一瞬间多出了许许多多这样半透明的人形。
没有准备的众人也是被吓了一跳的,就和戚白一样。
有的残魂还在人群中认出了自己生前认识的妖魔鬼怪,也有的残魂飘过来摸了摸戚白的头,亲昵地问询她下山后过得好不好。
“哎呀,戚小白都长这么大了,上次我走得急,都没抽空多看你一眼。”
“来,小白,让我摸摸耳朵。”
“嘿!挨千刀的你怎么也在这儿啊?算了,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再见到你一面,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小白咱们不哭哈,咱们都是大狐貍了。”
“转告那些还没长大的小崽子,要乖乖的听家长话,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了,要是想我们的话,就来这里看我们呀。”
这样的场景很像不久前的那一场祭典,归来的人都带着满足的笑容,没有人觉得这会是一场告别。
“不会的,大毛。”回答了邬晓雅刚才的问题,大长老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着,“大家不会回不去家的。”
伴随着她的话语,告别结束一缕缕残魂带着一颗颗妖珠飞向了山中龙脉的方向。
“我等为轩辕坟罪妖后裔,先祖们在封神一战后,奉命终生镇守东极,非山河将倾之时,永世不得离开东鳌足山。”
“后来,祖辈们在山上呆得久了,也就不愿意走了。”
“哪怕是到了寿命的尽头,大家也想守在大山上,这才有了埋葬妖珠的时候留下一缕残魂的传统。”
“再后来,山上又陆续来了很多新出生的小妖,这些妖不了解我们祖辈为何来到东鳌足山,身上也没有背负罪妖的血脉。”
“但是他们下山后也还是会回来,哪怕赶不及再看大山最后一眼了,大家也还是会想办法把自己的妖珠送回来。”
“在还小的时候,也不是很了解先辈们为何会有这样的执念,我也是很久很久之后才明白的。”
“我们对大山的感情是一样的,因为那里是我们的家。”
“但是……若山河破碎,又何以为家?”
“东鳌足山是我们的家,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这片华夏大地也是我们的家,只要还是在家乡的土地上,那大家就随时可以回家了。”
黑云遮月,也看不见一点星光,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妖珠与残魂却点亮了山道。
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一个接着一个地,残魂带着自己的妖珠,带着自己对人世间最后一点儿留恋,带着对后世的期待,他们与龙脉融为了一体。
从今之后,白雪为衾,山河为家。
烟火人间
在澜城龙脉的缺口被东鳌足山前辈们的妖珠填补完整的那一刻,戚白看到了两团金色光点向自己飞了过来。
两团光点留在了她的面前,慢慢地合二为一,变成了圆滚滚、金灿灿的一颗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