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一言难尽,不提了。”林芳照闭了闭眼睛,“戴总这么早就过来接我,吃饭了吗?”
“吃了。”
“从顺义过来,挺远吧。”
“也没有,我表哥家离这不远,正南正北的直路,没开多久”
林芳照头倚靠在靠背上,“你们这些北京土著,本地的亲戚就是多。”
“其实真正亲的也就那么几个,亲戚多和亲人多,还是不太一样。我的亲人,没几个。”戴守峥头稍微往后偏了偏,“林总在附近住?”
“对呀。”
“离新华大街这么近。”
“是啊。”
“我大姨家的老房子就在新华大街了。我表哥,就是我大姨的儿子。”
“是吗?那你可以经常过去看大姨了。”
戴守峥变了个道,让过公交车道后才说,“我大姨,已经去世了。”
林芳照愣了片刻,“真是……太抱歉了。”她顿时觉得非常愧疚,“我跟你,怎么老说错话。”
“没什么。我大姨去年过世的,现在就剩我大姨夫在那老房子住了。我表哥让他跟着一起住到顺义去,顺义的是一套联排,有三层,屋子多。但是我大姨夫不干,一定要呆在老房子里。”戴守峥轻轻叹了口气,“也可以理解……那里都是他和我大姨的共同记忆。守着老房子,就像守着我大姨。他放不下,也离不开。”
“唉,真的是……”林芳照本想着安慰一句,却突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一下子被堵得死死的,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了下心口。
“我大姨走得确实是有点早,累的。你算算,从最早先的小饭馆起家,发展成现在一家不算小的四星酒店,一直很拼,纯属把自己给累死了。她一走,我大姨夫的身体紧跟着就不行了,本来他年龄就大出我大姨不少,现在更是力不从心,生意就都给我表哥打理了。”
戴守峥听着林芳照不说话了,又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发现林芳照正愣愣地盯着他的方向,“林总怎么了?”
“心里,唉……有些不好受……他们两个人,肯定感情深。原本一双一对的,少了哪个,另一个都受不了。”说完了,她就把脸慢慢转向了一旁,一动不动地望着车窗外。
戴守峥本以为是女孩子感性,听了感动。但一个拐弯转向的功夫,他就猛然间想起,她提到过她父母感情好,而她的妈妈,正生着重病。
他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中暗暗自责,他倒是提这茬干嘛。随后他赶紧转移话题,“渴不渴,车里有水。”
“我看到了。真有点热,那我开一瓶?”
“帮我也开一瓶吧。”
“好。”
林芳照先拧开了一瓶递给戴守峥,戴守峥接过后,给放在扶手边的杯座上。
林芳照又拿起一瓶拧开,喝了一口,“你昨天说,奥森的花,有开的了?”
“是。我在客厅望了,仰山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的最高峰。的颜色都变了。陌上,花已开。”
“我就叫你,阿照吧。”
“你家客厅能看到奥森?”
“嗯,还能看见鸟巢和水立方。”
林芳照正要再喝一口,本来嘴唇都碰到瓶口了,突然又顿住,她眼睛眨了眨,若有所思道,“我,好像知道你家住哪儿了……”随后她喝了一口水,“真是地主老财。”
“别打趣我了,在你说的‘北京土著’里,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林芳照顿时回想起她买第一套小房子时所经历的艰难曲折,简直是不堪回首。她略微向前探了探身子,“你这么一说,让我这种外地过来的,情何以堪呢?”
“所以说,林总是真本事,像我这种有家里助力的,提前已经省了很多麻烦。”
林芳照又喝了一口,“投胎,真是门技术活。”
戴守峥听林芳照的言语轻快了起来,心情也跟着松了松,“燕飞说,林总上套房子,离海棠花溪不远。那应该离我家也不太远。”
“算是吧,就在那一片。”
路况还可以,两人就这样聊着,没觉出过了多久,就开到了地方。戴守峥把车停到了停车场之后,就和林芳照一起下了车。
林芳照展了展后背,“哎呀,真是好久都没过来了。”
戴守峥见她手里还拿着那瓶水,就又开了车门把自己那瓶也拿了出来,“我这算陪林总,故地重游了吧。”
今天天气好,赶上小假期,又有春花开,两人从南园的入口进园时,人就已经乌泱乌泱的了。
南园正对着的,是龙形水系亚洲最大的城区人工水系,形状像条龙。的“龙头”——奥海。
这大人工湖的旁边,正聚集了很多人,有不少都在喂鱼赏鱼。
林芳照看了眼戴守峥,就朝那边跑了过去。
戴守峥一愣,忙喊,“怎么了?”
林芳照回头,“去看鱼!”
这湖里投放了很多锦鲤,红的、金的、白的、黑白花的……有人成把地撒鱼食,鱼食一落水,鱼就抢着吃。水面上鱼头攒动,非常热闹。
有个小孩儿凑近了扔馒头,馒头块儿刚碰到水面,就有一条大花锦鲤一跃抢到,一整块全都吞下去,之后接着又再抢,一副不知饥饱的样子。
这些鱼一只只全都膘肥体壮,大的半米都打不住,摆个尾巴就能把挤在身边的鱼拱到一旁去。好像再蹦得高一些,都能把人拖下水一样。
林芳照没有鱼食,就看着别人喂。戴守峥也跟了上来,站到她身边。
林芳照禁不住赞叹,“这些鱼,还是这么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