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挑,我拿筐,你帮我挑吧。”
“也行。”说完,林芳照便领着戴守峥,进了果园。
serendipity,缘分天注定。
“这桃子,脆甜,回北京时,我想带点给燕飞姐和江江吃。”
“行啊,咱有车,顺路拉回去。”
“也不敢带太多,那就暴露我回老家了。每家带几个意思意思,尝尝鲜。”
戴守峥又被提醒了自己仍是个“黑户”,他撑开筐,接着林芳照摘下来的鲜桃。在她的世界里,她还是没打算让他见得了光。
肯定不能总这样,他心里合计着对策。
一抬头,便见林芳照扶着桃树枝子探身相看桃子。就这一幕,让他不禁想起蟠桃园的仙女,“阿照,你说我要是也在咱村,咱俩会不会过起男耕女织的生活?”
林芳照挑了个大桃子摘下来,“听起来好听,真过起来,你可能就觉得苦了。”
“我看你们这儿日子过挺好,鱼米之乡的。”
“那是现在,十几二十年前,我小时候那阵儿,挺艰难的。”
桃子很大,林芳照每种桃子都给戴守峥摘了几个,一筐很快就装满了。
戴守峥掂了掂分量,能有十来斤,“你摘这么多,我吃不完。”
林芳照拍了拍手上的桃毛,“挺多都挺硬的,可以放软了吃,放软了更甜。”
戴守峥忍不住又向远处望去。这登高望远的,视野真好,从此处往下看,原来曾经在地理书上看的平原景象,会有这么辽阔气派,他扭头看林芳照,“要不要在这站一会儿?”
“可以呀,那你把筐放下吧。”
林芳照扶着桃树枝子,绕到戴守峥旁边,“我小时候也爱站在这儿朝远处望,那时候视力好,就像千里眼一样,地平线上的小房子都能看清楚,后来读书近视了,一直到大学,都戴着眼镜,再后来,在北京做了近视手术,也就摘了。”
“我知道。”
林芳照纳闷,“你怎么知道?”
“那个……”戴守峥微一顿,“你上次在我小书房不是跟我说,不想再做近视手术了吗?”
“哦,你这都记得。”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桃?”戴守峥笑了笑,低头看了眼筐,从里面挑了个最红的拿了出来。把桃放到鼻前一闻,一股清甜浓郁的果香。他用手蹭了蹭,然后递给林芳照。
林芳照皱眉,“你回家洗洗再吃啊。”
戴守峥摇头,“这是刚下树的桃子,我还没吃过这么新鲜的。我看乡村剧里演的,现摘的黄瓜,在衣服上蹭蹭就吃了。”说着就要掰一半给林芳照,林芳照抬手一拦,“我等回去洗着吃。”
戴守峥没再劝,笑着就咬了一口,光听动静,就知道是脆甜的好桃子。
林芳照突然想起去年国庆节,和江宜芗一起去看的《夏洛特烦恼》。那刘德华版的《乡村爱情》主题曲一响起来,整个放映厅都笑爆了。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播放起刘德华版的《屯儿》,恨不得都能跟着唱起来。她笑着摇头,“我怎么越看你,越像我们屯里土生土长的人儿。”
“可能上辈子,我真就是你们村的吧,”戴守峥心里想的也一样,“我一跟你回来,就觉得整个人都舒服,晚上睡觉,除了时不时被你踹几脚,睡得是真瓷实。多少年,都没睡这么好了。”
林芳照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被戴守峥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赶紧指了指山下,“哎,你看,那柏油路。”
戴守峥咬了口桃,“看到了。”
“这路,在我小时候是黄土路,后来修成了柏油路。最开始路边光秃秃的,后来才栽上了现在这些树。但那时是小树苗,都赶不上小孩胳膊的粗细。”她又往一旁指去,“你看拐弯位置那棵树,当年爸妈在修剪桃树,我就站在这个位置看着,然后看到我一发小,骑在那小树上,把小树苗弯成了个大弹弓,最后整个树干,都被他给折腾断了。所以现在的这棵,是后来才补栽的。”
“哦!你那发小那么皮?”
“嗯,就是那个发小,后来被我骑在身上,摁在沟里打,差点破了相。”
“男孩?”
“嗯。”
“因为那棵树?”
“不是,因为他偷着薅我爷家的土豆秧子,被我发现了。我打小就能跑,撵上他给扑进沟里,狠揍了一顿。”
戴守峥本来要再咬一口,一听这,手抬了一半就顿住,“你那时候多大?”
“七八岁?肯定不到十岁,刚上小学嘛。”
“你发小什么反应?”
林芳照两手交握到背后,昂首挺胸地望着那块地,“就,挺狼狈的吧。可能因为知道缺理,也可能是我太凶,又捶又抓又挠的把他吓着了……而且那沟里不是石头就是草根的,他被我压着打,爬起来的时候,那身衣服都没法看了。不过,之后我爷家的土豆秧子,就再也没被祸害过。”
戴守峥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勇猛阿照一战定乾坤,赢得了土豆保卫战的伟大胜利。
“那棵树对的那块地,差不多有两亩,就是我爷家的,我爷在那里栽的土豆,还有其他菜。”
戴守峥顺着林芳照指的方向望去,“没听你提起过爷爷。”
“我爷早都过世了,他对我特别好,很疼我,比对他的孙子们还好。”林芳照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爷爷当时是股骨头坏死。我爸和我的几个叔叔带爷爷去省城治,当时说能换关节,但是只能换进口关节,要好多钱。那时村里的万元户都不多,那么贵的骨关节,实在是承担不起,所以就把人又拉了回来。后头……就不能动弹了,是几个叔叔轮流去伺候的。遭了些罪,幸亏孩子们孝顺,也算是善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