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冲与奴隶贩子约好晌午后便过来看人,桑奇长公主府上,也不是随便哪个奴隶都能去得的,徐冲将他领进了院子,这么一个偏远的伐木场,他越走便越是失望,穷乡僻壤的奴隶,能有多好的相貌。
奴隶贩子推了推徐冲:“我丑话说在前头,上个月我送去公主府的奴隶也算是薄有姿色,大公主还没看过呢,管家只是一打眼,就把人给我全退回来了,你这个奴隶起码得有个七八分的相貌,才有中选的可能,如若不然,你趁早放我回去,别耽搁我的时间。”
“若是寻常相貌,我哪敢把人卖给你,你就放心吧。”
直到徐冲打开了屋门,奴隶贩子的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这相貌生得不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往公主府上送过这么好的奴隶了,眼前的这个男子,不仅身姿同松柏般挺拔,眉目更是如雕刻般深邃,更难得的是,明明是一个奴隶,身上却有几分少见的傲气和贵气。
“鲁帕,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好的苗子,咱们俩这是要发财了!”
“我的林场新近收了一批伐木的奴隶,我一看这么好的苗子,在我这里伐木岂不可惜?听说你为大公主寻找奴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有在你手上,这个奴隶才能卖出最好的价钱,这不就把你找来了,你还担心我诓你,你瞧着,这是不是诓你?”
奴隶贩子走到陆鸣筝的身前,细细打量:“不是,怎么会是呢,这个奴隶的皮相,上乘中的上乘,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这么多年买卖奴隶,我就没见过比大公主府出手还阔绰的主顾,到手的银子,就照我们说好的,你三我七,定不会薄了你的。”
这奴隶贩子看陆鸣筝,越看越是欢喜,说话间就要带着人走,徐冲给他拦了下来:“正好,我有一批木料要送往蒙巴都,你今晚便先在我这里住下,明日我同你一同北上。”
那奴隶贩子想,这个奴隶可比一车木材都要值钱,鲁帕放心不下,想同自己一同入都,也在情理之中,况且这里位置偏僻,与其现在就带着奴隶出发,恐怕出不了拿谷部就得找个旅店住下,白费一晚的银子钱,不如就住在这里。
“好吧,我也赶了半日的路才来到你这里,就歇歇脚,明日动身也行。”
徐冲合上了屋门,将奴隶贩子引到一旁的小屋,镇抚司的人大半已经回撤,如今屋子倒空出了两间,方才陆鸣筝所在的,也不是他前日的那一间,毕竟如今以他奴隶的身份,再歇在正屋于理不合。
安顿好了奴隶贩子,徐冲又折返回陆鸣筝的屋内:“大人,此番委屈你了。”
“无妨。”
对于陆鸣筝来说,为了达成目的的一时屈辱,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真正令他悬心的,是入了蒙巴都之后,他便要与林昭昭分别,届时林昭昭的消息他无从掌握,若是真遇到了什么事,只怕他无力支援。
自从那日不欢而散,这两日林昭昭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让陈荣教她北戎语言,两人还未曾照面。
直到晚饭时分,陆鸣筝才远远地看了林昭昭一眼,他知道自己的决策没有错,要作为奴隶潜伏入蒙巴都,少不得受尽委屈,若是林昭昭与他一道,那些对他而言不足挂齿的羞辱折磨如果落在林昭昭身上,他绝不会像这样平静。
一日的时间,哪怕是林昭昭再有天赋,也不可能将北戎语言说得纯熟,她能记一句便记一句,虽然她如今的身份是徐冲的哑巴妻子,可就算如此,她也须得能听懂一些北戎语言,以免之后误事。
徐冲倒是不以为然,陆鸣筝既然将林昭昭交给了他,那他就是豁出一条命也得确保林昭昭的平安:“林姑娘,吃饭吧,你放心,这一路上有我呢,有要同北戎人打交道的场合,我上便是了。”
林昭昭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吃过晚饭便回了屋,仍旧复习她今日所学。
次日清晨,北上的队伍打点好了行装,陆鸣筝一身素衣,跟在奴隶贩子的身边,林昭昭坐在车上,由徐冲赶车,那奴隶贩子打量着林昭昭,悄声问徐冲:“这个姑娘是谁?她生得可比我手上这个还要好,你不如一并交给我,卖个好价钱。”
“别他娘的放屁,这是我的娘子,管好你的眼睛,少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奴隶贩子嘿嘿一笑:“原来如此,是我冒犯了,鲁帕,你艳福不浅啊。”
“快些动身吧,如今巴图部和拿谷部不对付,大家都知道你是为大公主选奴隶的贩子,早点离开拿谷部,你我都早安生。”
奴隶贩子想想,徐冲的话说得在理,如今两部之间的冲突虽还没翻到明面上,但拿谷部越来越不服蒙巴都的管也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说不定什么由头,两部间就有一场冲突,自己给大公主办事,还是早些离开他们的地盘为妙。
大公主的奴隶,比平民还要体面几分,奴隶贩子也不想自己送进京里的人灰头土脸,因此倒给陆鸣筝也准备了一匹马,叮嘱他好生骑着,小心别擦破了一点油皮,影响了卖相。
没想到堂堂镇抚司指挥使,有朝一日会如闺阁千金般被小心呵护起来,更没想到名声在外的活阎王,竟有要出卖色相的一天,不仅陆鸣筝心里暗自好笑,连跟着的两个佥骑也没忍住,面色变了几分。
这次进蒙巴都,徐冲运送的都是名贵的木料,所以在精不在多,两个佥骑则分别运送两车木材,徐冲为林昭昭赶车,奴隶贩子和陆鸣筝各骑了一匹马,一行人向蒙巴都而去,这一走,就是三四天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