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刀的关键部分已完成,剩下的就是助手的活儿了,霍钰瑶拿起双极电凝开始对手术通道渗血的脑组织进行后续的止血工作。
然后便是逐层关颅的过程了,这过程她的手法极其熟练,或许是因为没有姜沛在旁紧盯,她觉得肩上的压力轻了不少,手里的动作自然也就轻巧些。
她的手法如行云流水,不到半小时就完成了整个关颅的过程,麻醉师凑过来瞄了一眼,问道:“快结束了吗?可以停药了吗?”
霍钰瑶点了点头,正在为病人固定头部的引流管。
坐在一旁休息的姜沛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她身后,定睛一看,幽幽地道出一句:“这绣花的功夫还不错,有进步。”
霍钰瑶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冷不丁地哆嗦着,她分不清姜沛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贬她,只能赸笑着。
姜沛见她手法熟练,想来平时练了不少,这是他第一次褒奖她。
他脱下手术衣,摘下手套,吩咐几乎便离开了手术室。
在他离开后,手术间的气氛瞬间缓和不少,麻醉师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一边给病人撤药,一边小声问她:“姜博士一直都是这般严厉吗?我怎么听说他以前好像不是这样子的。”
“以前吗?”
霍钰瑶怔了片刻,在她的记忆里,姜沛对她不管何时都是严苛,不过从前的他还只是个未毕业的研究生,不像如今这般狂妄,对待其他同事倒是客气不少。
想到这儿,她苦笑几声,“对我来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一直如此,不过你不用担心被他逮住训一顿,毕竟你和他搭台的机会不多。”
麻醉师颔首应声:“那倒是,我只是为你打抱不平而已,在我看来,你已经足够努力,也够优秀了,却还是被他骂得一无是处,唉钰瑶啊,你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了,真心疼你。”
这话的确没错,在姜沛回来后,霍钰瑶的日子就没有一日是好过的。如今又被分配到同一组,姜沛成了她的顶头上级,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会产生一些不愉快。
霍钰瑶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认真细心了,但同姜沛比起来,自己显得有些神经大条,连霍钰瑶这个毕业两年的住院医都如此,更不用提那些刚入学没多久的硕士生们,他们照样一个个轮流着被姜沛训斥。
她手底下跟着两位刚入学的男生,他们是李斌的师弟,李斌如今已经混成了老油条,脸皮厚,腰杆儿粗,骂他两句根本不痛不痒。
可那两位新来的师弟就没那么好的心态了,他们成天垮着一张脸挨批,完了以后,还得继续干活,等到姜沛离开,又来找霍钰瑶哭诉。
霍钰瑶无奈地耸肩摊手,“对不起,我也爱莫能助,因为我的处境也没比你们好多少,大家相互抱团取暖吧!他若是骂,就让他骂两句吧!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脸皮厚也是练出来的,不经历上级的多番训斥,哪能练就铜墙铁壁般的脸皮呢?
久而久之,霍钰瑶也逐渐习惯了与姜沛之间的相处模式,她依旧每日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凡是姜沛交待的事情,她一秒都不敢懈怠,该完成的及时完成,该汇报的当即汇报。
起初,姜沛还会偶尔挑刺找茬儿,将她带到办公室里边的小黑屋里训斥,那训斥的语气似乎带着仇恨,像是挖了他家的祖坟似的。
有那么几次,霍钰瑶差点儿没忍住委屈的泪水,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的她极力收回泪珠,不让姜沛取笑她的懦弱不堪。
而姜沛在瞧见她沮丧的神情后,叱骂的语气也缓和了些。
或许是出于心软,他在训斥后,又会缓和语气安慰她:“行了,别哭哭啼啼的,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番,下次可别再让我见到你犯同样的错误了。”
次日,霍钰瑶因为一条下达错误的医嘱,恰好又被姜沛抓包了,果不其然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姜沛恨铁不成钢地训斥她:“你都是即将晋升主治医师的人了,怎么还能跟个实习生一样,犯下这种不该犯下的低级错误呢?”
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霍钰瑶,“开错医嘱这事可大可小,所幸还有护士帮你核对和把关,万一哪天遇到一位和你一样粗心大意的护士,一条错误的医嘱被执行,麻烦可就大了,这个责任你拿什么去担?”
霍钰瑶垂头沮丧着,“对不起,是我疏忽大意了,我昨日夜半几乎一宿没合眼,所以才出现了纰漏。”
“夜班辛苦不是你犯错的借口,谁上夜班不辛苦呢?为你审核医嘱的护士难道不辛苦吗?她们不也是通宵上班?”
姜沛双手插在白大褂下的西裤口袋里,眉头蹙成’川‘字,他训斥霍钰瑶的声音吸引了周围的人来围观。
科室里正在忙活的同事见状,连忙赶来劝解两人。
霍钰瑶被他当众训斥,自尊心深受打击,她本就脸皮薄,又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委屈的她别过脸不看他,眼角滑落几行泪。
她伸手胡乱抹去眼角的泪珠,蓦地抬头,睁着一双泪眼与姜沛那双阴鸷的眼眸对视。
“你骂够了吗?我都已经认错了,说了下次会注意的,你还要我怎样?是要我辞职卷铺盖走人,还是要我把命赔给你,你才会原谅我?”
“你你这话是在怪我?”
姜沛本想继续训斥,却被霍钰瑶这番话堵得不知如何开口,两人的争执引来更多人的关注,惊动了主任办公室里的肖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