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问题,林北一时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他努力地控制住火气,想放软态度安慰她。凡沙沙却又猛然埋头枕在胳膊上,抽泣着说:“我知道……是她叫你写信、叫你追我,她教你买礼物、教你找我约会……既然那么喜欢她,你去追她就好,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林北渐渐感到脚有些麻,于是长腿一抻,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到身边女孩子的哭泣声渐渐小了才开口:“你都知道了?”这一问却招来对方更加怨恨的眼神,凡沙沙一掌推在他的胸口:“原来是真的,你喜欢的真的是她!”她用掌心抹掉眼泪,“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有这么大的能耐却不敢告白?胆小鬼!”
林北从小到大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唯独在提及对郑宋宋的感情时觉得怕,具体怕些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不想这个认识多年的好朋友疏远了,反正想她一直傻兮兮的开心下去。这段时间她不开心,他的耳边就总是想起她的声音。林北呀,你这样怎么追的上凡沙沙呢?林北呀,其实你挺聪明的嘛!林北呀,其实我想学法律来着……她总喜欢这样叫他,有点无奈,有点亲昵,却无关喜欢。
凡沙沙顶着一双兔子眼睛建议:“反正我这么喜欢你,不如我们试试看好了?”林北茫然地看着她:“难道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试吗?”
“以前的不算,从现在起你不准再见她……”
“那不行!”
冲他肩上打一拳“……话还没说完你激动什么!至少你去见她时总要先和我汇报一声。”
于是凡沙沙从此经常接到林北主动打来的电话,但是十次有十次都是汇报他前去寻找郑宋宋的事情,而且有时一天打来三四次……
柬埔寨的案子获全胜,本是私自占地违纪的事情,但是郑杨赢了这场官司。项国钟很高兴,特地为他举办一场庆功宴,觥筹交错间站在台上宣布手底下新到一个得力助手,并引领他上台,郑重强调:“他是我的义子,未来布维多的第二把交椅。”
媒体的闪光灯嚓嚓对着他狂拍不停,他着深色西服,站在话筒前微笑,依旧那般风流倜傥。布维多高层霎时对这个新冒出来的年轻律师感到诧异,难怪项国钟对他尤为照顾偏爱,不想竟是这样一种关系,继而端着酒杯排队上阵,谦虚恭维的话接撞而至。
郑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客气的话说得天衣无缝,应对如流,心底却感到莫名烦躁。也不知今天怎么回事,算是初次获得项国钟的信任,却无端心不在焉。
站在远处的姜维缓缓靠近,高举酒杯:“我敬你,郑律师!”他也扬了扬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姜维继续往他跟前走,露背的裙子很贴身,红绸缎衬得她肌肤如雪。
“赢了官司,也不请我吃饭?”她暧昧地低喃,凑近他的耳朵。
大概是财经记者的工作内容太枯燥,对商人的私生活比八卦记者还敏感。角落里的郑杨还未应付姜维的问题,他们便齐刷刷冲过来对着两人就是一阵猛拍。好事者兴奋地问询他们的关系,姜维挽着他的手,靠在他肩上,反问记者:“你说呢?”
这一问引来一波更加紧密的咔嚓声,门口的姜雨声对此含笑不语,被他的笑容打断谈话的项国钟转头看了看,眉头皱了皱随后又随意地笑开:“维维和我儿子还真是相配,他们的日子我可都选好了!”
姜雨声笑声豪放,说话的声音却客气地放小:“这时候知道是你儿子了?你项国钟的面子功夫还做得真不错!”
项国钟笑,转身缓缓走到那波记者圈的外围:“各位!爆料犬子私生活,可不是免费的!”记者又齐齐转过身对着他拍,七嘴八舌地问姜维是不是他儿媳妇。他笑而不语,高举酒杯,道:“下月初三,也就是七天之后。犬子和姜家大小姐将举办一场订婚宴,届时欢迎各位光临!”语毕,现场一片哗然。尔后他又调笑着说:“来者每人都发红包!”现场再次一片哗然。
郑杨深深皱眉,不知道项国钟的决定是早有打算还是临时起意,对于刚才宣布的订婚消息,他事先毫不知情。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绪,看来先前做好的计划还得及时调整。
一言不发地挤出记者的包围圈,刚过楼梯转角,手机却响了。打开一看,整个人瞬间僵硬,竟连握在手心的酒杯也猝然滑落下去,郑杨觉得手心都发烫,似摇摇晃晃地站不稳,转而又觉得整个胸腔都热血沸腾。
姜维带领跟屁虫似的记者匆匆追过来,他在他们来临的前一刻置身事外地冲了出去……
夏夜大概九点半,郑杨站在布维多的顶层,拨通了管和的电话:“不管用什么办法,你让我见她一面,事后给你补偿。”
“……半年不到,说话怎么跟项国钟一模一样,为兄弟做事谈什么补偿!”
“那就拜托你了。”
“……你想什么时候见她?”
“今晚。”
“……”
他站在黑夜里,衬衣袖子被夜风灌得胀鼓鼓,空气中还飘散着酒味。兴许是借着酒意,才这般恣意妄为,兴许是太思念她才这样没有顾忌。直到刚才收到郑宋宋的信息,他才觉得这股思念已像毒品深入骨髓,令人生死不如。
她问,你不要我了么?他拿着手机像拿着烫手山芋,陌生的号码却万分确定就是她,再拨回去对方却已经关机,不知是不是被发现了,会不会受到什么责罚?想到这里他就坐立不安,甚至连她发信息时低着眉头的委屈样都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