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栩又瞧着阿珩,只见她只换了一身薄蓝暗纹纱衣,罩着黛绿底衣,显得非常内敛单薄,于是问:“云儿,你怎么不打扮起来,难道你就这样去吗?——你好歹梳个头吧。”
阿珩托着腮,笑道:“我这衣裳是老太太选了最新款料子新做的,今儿才算穿第一次,已经够隆重了。”
怜栩不悦:“老太太,你偏宠着她,她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我不依。我要她和我穿一样的。”
老太太拉着怜栩的手,笑道:“她是树,你是花,各不同质,自然打扮也不一样。”又说,“我知道你最是伶牙俐齿,在宴会上,你可要护着你妹妹。”
怜栩见老太太器重,早把穿衣的事情放在一边,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自然的!”
正说着,殷氏带着意悠和怜杉也来了,两个人打扮得不分彼此,只是意悠更显妩媚,怜杉多几分端庄。
老太太拉着手嘱咐了几句,外面婆子们来报,说马车已经齐备。几个姑娘坐在一辆大车上,遥遥向着秦王府而去。
这一路上,车上众人似乎都有心事,连话多的怜栩都没张嘴,只是尽情发呆。唯有意悠拉着阿珩的手,手心里略略出了些汗。
外面婆子们报说庆王府已到,搬了凳子来请夫人小姐下车。阿珩才扶着婆子的手扭捏下来,只见里头又停着几个小车。原来到了王府门口,还要换府中小车进去。
阿珩与意悠同乘一辆车,咯咯哒哒的车轮声响了半晌,无聊至极。阿珩撑起帘子往外看,也只看见砖墙如界。
好容易到了后院,意悠的手都湿透了,她下了车,扯着阿珩的袖子道:“云儿,你走慢点。”
阿珩拍一拍她的手,笑道:“只是来赏个花,又不是去殿试,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意悠红了脸,如身边的红芍药:“我来了孟府,这也是头一次出门,还是来庆王府。不知有多少世家小姐都在这里,我。。。。。。”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
阿珩轻声道:“别怕,都是些姑娘。且你长得好看,别人和我一样,都会喜欢你。”
意悠还欲说什么,前头殷氏遥遥招手叫她们过去,原来是庆王出来正好遇上,殷氏叫他们过去打招呼。
庆王笑着往这里看。
在阿珩眼里,嘉世面若冠玉,剑眉星目,算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卿明虽然年纪尚小,线条还未十分分明,但形容俊美,眼如琥珀,如一丛还未长成的竹。而庆王这张脸不同,眉毛好似绝好的一笔墨横,既锋利也细腻;眼眶子盘着的一汪子水,好似真有鱼儿住在里头。最妙是他一张嘴,粉嫩如花瓣,天然有一股子顽皮藏在嘴角。更别提他的鼻子和下颌,和山一样峻美。
这么一张脸长在女人身上,也可算是绝色,但配上庆王李嘉戈的眼神,你决看不出一丝柔气。
岚烟也正站在这里迎人,见殷夫人来,她便主动和殷夫人攀谈起来。庆王略往前两步迎上前来,嬉笑着去捏怜栩的脸蛋:“你这丫头,到我府里也不说主动来拜见我,躲在这里装什么文静。”
怜栩胡乱一礼,哼道:“二表哥,你如今也是要成家的岁数了,怎么还这样欺负我。”
庆王眼里满是戏谑:“你不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你大哥回来,你家有人做主了,这事儿就再拖不得。依我看,你的性子骄横霸蛮,我也不惹人待见,我们两个可以算是天作之合,赶明儿我去老太太那里求你,也就免了咱们去祸害别人家。”
“二表哥!”怜栩愤恨跺脚,“你再这样说,我明儿就请命进宫去!我要好好和皇后娘娘告你的状去,我还要告诉老太太,叫你再挨陛下的打,打肿嘴巴别说话才好!”
庆王似乎更宠溺怜栩:“我也要去告老太太,叫她好好管教你,最好关在家里当个好猫猫,别叫你一天天龇着牙见人就咬。”一面说,一面弹了怜栩一个脑瓜崩。
怜栩气得脸都红了,当着众人的面要去要撕咬庆王——果真如庆王说的,孟家最娇贵的小姐,动不动就龇牙,和一个被惯坏的凶恶小狗一样。
殷氏一个眼神过来,怜栩这才收敛起来,整理衣服不理庆王。
那庆王又略对怜杉点一点头,但他语气并不和怜栩那般亲热,打着官腔:“一二年不见,妹妹越发精致了。”
怜杉只笑着作了一礼,并没有说话。
庆王又瞅着意悠和阿珩,笑道:“新来的两位妹妹虽没见过,却也听过了。”他说着,后面的小厮就捧上两份礼物来。
庆王道:“既然是初见,不能少了我这做哥哥的一份心意。二位妹妹不要嫌弃。”两盘金玉之物,都是些女子妆饰用品,阿珩识不得,也不知如何回话。倒是意悠红着脸浅浅一笑,一双眼睛如黑玉一般,对庆王道:“如此,我姐妹二人谢过庆王的美意了。”
庆王笑道:“二位妹妹是从远方来,自然见识广,我这里略养些花草,不值一看。若是有喜欢的,告诉我,我明儿送到府上去。”
现在看来,庆王不像怜栩说的那样大奸大恶,阿珩倒后悔先入为主对他有了偏见。
意悠还要说话,前厅有人叫着说昭王爷到了。庆王听说,略一点头,被众人簇拥着去接昭王。
不知昭王和庆王忙些什么,反正没来后院,意悠踮着脚也没看见昭王的样子。倒是卿明偷摸着转到后院里来。他穿着橄榄色的宽大袍子,衬得他好似又长高了些似的。
及至他来到眼前,阿珩切实一比对,几个月不见,卿明确实长高了,连下巴的线条都更明显。
卿明见了怜栩,上前来打招呼,二人仿佛感情也很好,卿明笑嘻嘻问:“姐姐越发容光焕发了。”
怜栩对卿明倒是很客气,不似和庆王似的闹,只福了一福,笑道:“三殿下,你又取笑我。昭王都进去了,你不进去,混在我们这里做什么?”
卿明道:“‘混’字用得不好。我年纪小,见了各位表姐妹,怎么能不来问问妆安?本来也不好来打扰,只是大哥派我来问老太太的安罢了。”
怜栩道:“殿下总是谦恭,弄得我都不知怎么回话才好。老太太一切安好,也都记挂着你们。”
“那便是万幸了。”卿明笑着说了一句,又去问另外三位姐妹:“众位姐妹可都好吗?”
阿珩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憋着笑没说话,一抬眼,发现卿明也憋着笑暗暗看她。
两个熟悉的朋友,都因对方不得已的做作模样而忍着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