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随着血液从她的伤口处流出,自锋刃边滴落的瞬间,如同水入细沙一般竟被周围的雾气吸收。
起初只是雾中的一小块,却渐渐在她们身边晕染出一片暗红。
明明没有风,这些红色的雾却如同有生命一般在三人身边流动着,那些还没被染色的雾正蜂拥着向她们涌来。
“卡牌是单人绑定。”同伴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们之中只能留下一个人。”
血液顷刻间浸染了整片浓雾,时间也在此刻进入了最后的倒数。
时间只剩十秒。
她说罢便将匕首拔出,挥向身后的若紫。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若紫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上心底,努力了几次也依旧颤抖着站不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染了血的匕首刺向自己。
就在若紫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然停搏时,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打在那人持匕首的手腕处,竟将蓄足了全力的一刀硬生生弹开,匕首也因脱力被甩到了一边。
那人痛得捂住手腕,犹豫间看向手腕的印记,却似想到了什么更为可怕的事情而止不住地颤抖。就在她犹豫的瞬间,细密的蛛丝已然缠上她的身体将她拖离了若紫身边,重重甩在地上。
红唇女人竟割破了手腕的印记,黑色的雾气自印记中涌出,她的身体也在肉眼可见的发生变化。
她双目的漆黑渐渐吞噬了眼白,眼尾处生长出几只稍小却同样漆黑的复眼,就连原本鲜红的嘴唇也变成了昆虫的口器。
她的身体随着异变出现了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脖颈处也残存着一处足以致命的刀伤。
血腥气随着浓雾被扩散到每一个角落,原本被雾气压制的藤蔓也渐渐有了苏醒的前兆,在血雾之中如同即将冲破封印的可怖鬼影。
蛛丝将她曾经的同伴牢牢缠缚,如蛛腿一般的尖刺高悬而起,对准了同伴的胸膛。
时间只剩最后三秒。
“杀了我你也会变成红名!”同伴的眸中难掩惧色,却依旧笃定地说道:“你不能杀我。”
就在她语罢的下一秒,蜘蛛的尖刺已然贯穿了她的胸膛。
她徒然睁大了双眼仰身倒在地上,在争食着血液的雾气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随着同伴的死去,红唇女人周身的异变渐退,却似脱力一般跌跪在地上。
若紫面色惨白而慌乱地抓起地上散落的花,雾中回荡起如被老式收音机过滤后的诡谲嗓音——
“警告!用户挑战失败、用户挑战失败——”
她将玫瑰护在怀中,正欲顺着记忆向公馆的方向跑时,却瞥见角落荆棘边一颗熟悉的糖。
若紫下意识摸向口袋,那颗她以为遗落了的糖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地狱使者绑定终止,召唤卡牌保护机制已开启,启动模式:歼灭。”
黑洞之中的人蓦地睁开了双眼,目光越过满眼的血色正落向她们的方向。这道目光带着上位者的威压,若紫瞬间苍白了面色,脚下也如有千斤重迈不开步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抬起手……
“走。”
苍劲挺拔的身影破空而来挡在了她的身前,在肩上轻拍后一触即离的手如在瞬间切断了桎梏的锁链。若紫猛然回过神来,眼前的人正是她几次在连阙身边见过,却不知是谁的男人。
她知道自己如今在这里只是累赘,片刻不敢迟疑地向后跑去。
预想的攻击却并未落向若紫,地狱使者的攻击目标自最初就是将躲在暗处的人引出,在他的指引下,沉寂的血雾如有生命一般在那人的身侧汇聚,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将猎物团团围住。
地狱使者打量着眼前同样一袭黑衣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东西……”
求生的本能让若紫咬牙忍着脚腕的疼穿过扭曲的花丛,但她的视线却还是撞到了不远处的红唇女人,失去了力气的人坐在藤蔓边,此刻也正侧过头淡淡地注视着她。
若紫低下头,咬着牙从她身旁跑过。
……
连阙拨开望不见边际的藤蔓向雾深处走去,一路中原本沉寂的藤蔓竟似在渐渐苏醒,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机械音就在这时突兀地回荡在血雾之中,连阙戒备地循声望去,竟撞见若紫以肩撑扶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来,正是还未完全脱离异化的红唇女人。
“怎么会有两个地狱使者……”红唇女人目光涣散的低喃声飘散在空气间:“没有人绑定卡牌,我们就算离开血雾也跑不掉的……”
“你怎么也进来了?!这里很危险……”若紫未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连阙,她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惊恐地回头:“那、那个人他……”
“知道了。”连阙目光一沉,在已然开始躁动的藤蔓中微微侧身让出位置:“你们先走。”
他说罢便加快脚步,在动乱的藤蔓中逆行而去。
血雾中心。
饱食过血液的雾质颗粒在空中渐渐凝结,它们与茫然飘散的雾不同,如有意识一般汇聚后竟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猛兽般的巨口,向着黑洞外的男人扑去。
男人翻身跃起,在血盆巨口压下之前灵活避开。然而就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那里竟如蝗虫过境一般,血雾蚕食过稀疏的藤蔓,甚至土地都被腐蚀掉了一块黑红的坑洞。
在血雾笼罩中的藤蔓失去了与文森瑞的牵绊,动作变得迟缓而呆滞,也更多的遵循着植物的本能。
附近的藤蔓如同被踩到尾巴一般颤栗而愤怒,却不知该如何宣泄,不远处藤蔓凝结的球状处却仍在毫无察觉地分食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