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雯雯完全没想到后头有人来,皱了皱眉道:“小华,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的吗?”
许小华淡道:“舒班长,是你们聊天太投入了吧?谁走路会没有声音?再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大白天的,你怕什么?”
舒雯雯被她一噎,有些不高兴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许小华就说要请假半天,已经和人事部那边打了假条,她在空罐车间就剩半天班,压根不怕舒雯雯再给她是什么绊子。
舒雯雯也没问她什么事,只是瞥了她一眼,提醒道:“请假是要扣工资的啊!”
“好的。”
舒雯雯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语气淡淡地道:“你去吧!”她没告诉许小华的是,只要晚班的人愿意和她换个班,这一天的工资,是用不着扣除的。
等许小华走了,舒雯雯和叶禾苗嘀咕道:“你还说我针对她,你看她刚才说的那话,恨不得把人噎死。也不知道曲厂长怎么就把这么个人给招进来了。”
叶禾苗随意敷衍了两声,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雯雯,你把事情捅到杨思筝丈夫那里去,怕是会出事吧?”
舒雯雯有些心虚地移了眼睛道:“能出什么事儿?最多就是俩口子争辩几句而已,我说了,事成了给他五十块钱的,这可不少了!”
顿了一下又道:“你也知道,杨思筝这人平时仗着自己好看,行事张狂得很,我要是找她,她肯定冷嘲热讽地给我甩脸子。”
叶禾苗握了握手,有些紧张地道:“我听说,刘大军母子俩,平时对杨思筝不好。”
舒雯雯不以为意地道:“这事儿要是假的,人家俩口子至多争辩两句,这事要是真的,你以为刘大军能不知道?”在她看来,搞不好刘大军心里清楚得很,他一个残废,可能巴不得媳妇和厂长有点关系,他好能在厂里安心养老。
叶禾苗听了,心里仍旧有些惴惴不安的,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人。
许小华请好了假,就骑着车带巧薇去了她家附近的公安局,进去之前,许小华再次和刘巧薇确认道:“巧薇,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想好了吗?”
刘巧薇坚定地点点头,“小华姐,我想好了,包括我哥也和我一个想法。如果我妈这次真没了,那么我哥明天就会为了给我妈报仇,而蹲大牢。”相比她哥,她更愿意让奶奶和爸爸蹲大牢去!
公安看到俩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进来,忙问道:“小同志,有什么事吗?”
巧薇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叔叔,我要报案,我爸爸和奶奶,昨晚把我妈妈打死了。”
一听出了恶性案件,公安立即就重视起来,认真问了小姑娘家庭地址,事故起因,巧薇就把昨晚看到的复述了一遍,最后道:“我走的时候,我妈妈已经喘不上来气了,到十点多,我表叔他们才赶去,把人送去了医院。”
“那你妈妈现在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想可能没了,我表叔他们都不和我说。”旁边的老同志沉吟了一下道:“这是家庭纠纷,小姑娘,这是你爸爸和奶奶打的,你确定要报案吗?要不先去妇联或者街道办那边反映一下?”
妇联和街道办只会调解,许小华觉得,对刘大军母子俩这种恶人来说,压根起不到一点威慑作用。
而且,即便有威慑作用,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刘巧薇听了这话,有些怔怔地看着公安,带着哭腔问道:“你们不管吗?”
“小姑娘,这毕竟是你爸爸和奶奶,你爸妈还有你和哥哥俩个孩子。”
许小华一听就知道他们的顾虑,有些义愤填膺地道:“难道她爸爸和奶奶打死了人,公安也不管的吗?小筝姐是妈妈,是刘家的媳妇儿,她就不是个人了吗?同志,这是新社会!”
两位公安同志忙解释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怕小孩子不懂事,把事情夸大了说,最后我们出警了,她爸妈反而不愿意了,回头还揍孩子。”这种事他们经常遇到,夫妻之间拌嘴、打架是常有的事,但是少有闹到报警和离婚的程度。
而且来报案的,还是一个半大孩子。
许小华让巧薇坐在椅子上,把巧薇的鞋袜脱了下来,干涸暗红色的血迹,渗透了厚厚的一层层纱布,让人看着心里都揪得慌。
“同志,你们看看,我妹妹昨晚为了救妈妈,赤着脚跑了快一个小时,这么冷的天,一双脚都差点废了,可是她都不敢停,怕停了,妈妈就没有命了,你们真的不管吗?”许小华说着,也红了眼眶。
先前只知道巧薇的脚受了伤,今天这么直观地看,才发现,这姑娘昨晚等于是在冰刀上狂奔,今天怕是站都站不起来,还跟着她来公安局报案。
巧薇也哭着道:“不止一次了,我奶奶和爸爸经常把我妈妈关在房间里打,你们救救我妈妈吧,我可以不吃饭,我可以不上学,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吧!”
巧薇没想到报个案这么难,哭得越发撕心裂肺。
许小华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小筝姐命多苦啊,旧社会的时候,给她赌鬼爸卖给了刘家,刘家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地主家都没这么狠的心肠,羊毛女都给解放军救出来了,怎么就没有人救小筝姐?这是新社会了,为什么没人救小筝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