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谢昉低头看着怀中的她,别家少女还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她便只能面对一个孤寂的封土堆诉说委屈心事,对父母的想念。或许不是沈大人夫妇去得早,如今养出的女儿或许会多些娇甜糯软吧?
谢昉想了想,那样的沈姑娘他应该也会爱上,可是现在这个倔强坚韧的沈姑娘却更值得自己倾力爱护……
马车缓缓从郊外又驶回了尚书府,已经平复了情绪的沈芳年同谢昉一起再次进门,等待他们的便是家人的欢声笑语和丰盛的午饭和晚宴。
☆、启程南京
天色大黑下来后,这顿归宁宴终于吃完,他们登车回到了自己的家。
虽然谢崇礼又没有回来,可家中仍有点点灯光迎接,着实让人见了心中发暖。
沈芳年饭间饮了几杯酒,此时又有些微醺了。由着谢昉搀扶,二人缓缓走进了院子。
“哎,谢大人,你说……义父他,每夜不住在这里,都住在哪里呢?”她是有些上头了,思绪又飘了起来。
谢昉帮她褪下了外衣,一面道:“我怎么知道他住在哪里?大约是宿在司礼监,或者京西那处更华丽的外宅吧。”
沈芳年心里忽然促狭的想,会不会是在坤宁宫呢?
“怎么?平白的又担心起他老人家来?放心吧,他可不会苦着自己的。”谢昉不知道她想的什么,只当她是酒后胡言乱语。
她的艰难的抬着眼睛自己来卸妆洗脸,一面辩解道:“不是呀,我是想……家中长辈总不回来,我……我身为儿妇,总无处表现我的贤惠啊。”
“是么?”谢昉挑了挑眉毛,道,“既然夫人这么迫切希望表现贤惠,倒也不必非要长辈,不如先在为夫身上试试?”
“怎么,试试?”她凑了过来,洗掉妆粉的脸颊由内而外的透出酒晕,发际有几缕洗脸时不小心沾湿的发丝粘成了弯弯曲曲的线条伸进了她的里衣。
“嗯……帮我更衣。”他想了想,便选了个最简单的。却丝毫没想到自己明明刚才还帮她更了衣,现在这顶多算是礼尚往来,哪里算的上是她贤惠。
沈芳年弯腰先帮他解腰带,又在伸手在他肋下摸索着找系带,灯光本就昏暗,她又眼神迷离,找着找着便随便一倚,迷糊睡过去。
趁着还剩一点意识,她纤指一伸,“扶我,扶我去睡……”
谢昉叹了口气,他还能说什么呢?可能自己天生就没有娶到贤妻的命!
接下来的近一个月里,他们体验了什么叫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谢府内充满了阴阳调和的气息。
虽然谢昉早就同她讲过去南京之事不急,可这样日复一日的无所事事耗下去,一日午睡起,她看着谢昉那闲散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夫君,你真的不用再去衙门了?”她醒得早,刚刚去重新梳了头,才回到榻边,看着刚刚睡醒的他问道。
谢昉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有起床的打算,“事情都交接完了,还去做什么?”
“那你打算何时启程去南京呢?我也好着手准备……”
谢昉长叹了口气,抚过她的脸颊,问道:“芳年,你知不知道南京锦衣卫的日常工作都有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睡醒,眼睛湿漉漉的,仰视着她,竟有些像小狗乞怜的模样。
“南京的锦衣卫衙门,还有五城兵马司,日常的工作便是,安排火甲打更鼓、收取租赁廨舍的租金,再有便是抓抓扒手之类的。这样的职务,晚一个月去和晚半年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芳年傻了一阵,忽然从床上起身,便要走。
谢昉拽着她的手腕,“去哪儿?”
沈芳年回头道:“我现在就去面见圣上,让他将你留在京城。”她是知道南京都是闲职,可是却不知道是这样一种闲法。
“别啊,快回来。”谢昉拉着她不撒手,直直将她拽了回来,才笑着搂到怀里劝道,“天子说下的圣旨,岂是能轻易追回的?”
“可是……”她皱眉,“你又不喜欢,便不要去,不要为了我而委屈自己……”
“谁说我不喜欢了?”谢昉赶忙找补,“其实体察民情也是很有意思的,只是我近来待懒了,不想着急去而已。”
沈芳年对他投以怀疑的目光。
“真的,你若想走,我们明日便可以走。”谢昉抱紧怀里这块宝贝不放手,生怕她以为自己要留在京城便离自己而去,“那不如等三月十九你过了生辰我们再走,没有几天了。”
“嗯……”她答应下来,可一想到要他为自己放弃这么许多,心里却还总是有些难受。
不过世事却不是常常向人本已设定好的方向发展的。谢昉没能如愿帮沈芳年在京城庆祝生辰,沈芳年也没能为谢昉自责太久。
因为那日他们谈话的隔天,南京便出了一件大事,消息传到了京城,朝野震动,当日代理执政的太子便下了口谕,让谢昉抓紧时间去南京赴任,无比捉拿罪大恶极的盗窃者,才好解决这件事,安定臣民之心。
南京太祖皇陵被盗了。
这次是太子口谕,谢昉便再也没了拖延的理由,而且听说了有这么一桩骇人听闻的案件即将要由自己主导侦破,竟还有些摩拳擦掌的兴奋。
沈芳年张罗着又是一通收拾,加上他们起居日用细软,还有财帛金银、自己的嫁妆等物,加在一起整整码了十五车。
沈芳年拜别了叔婶姑姑,谢昉辞别义父,三月初十,准备启程。
三月初已是春意盎然,而且他们要一路南下,自然是越来越暖。动身的那一日,沈芳年换下了厚重的冬装,已经穿了湖水绿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