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使节。”
车内之人只说了四个字,声音沉定无波。
随后在一片欢嚣声中,司马瞻的车驾驶入了城门。
易禾随侍在侧,心里琢磨着刚才落下的一句礼辞。
甚至没有注意到司马瞻的车辇何时停下的。
她与众人对望,以为司马瞻有话要说,便都自觉地噤了声。
可是等了片刻,又无一丝人声传来,连策马开道的裴行将军都一言不。
易禾忍不住抬眸看向车内。
虽然有窗幔遮蔽,但是投射到车里的阳光,还是能映出司马瞻的影子。
她见司马瞻身子朝左前方向偏着,仿佛在看什么。
易禾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执戟的最后一排的兵士中,有一人的铜戟横刃上闪着刺目的光。
那是利刃才能有的寒光。
戟是百年前战场上常用的兵器,后来由于战术变迁,逐渐被淘汰。
但曾因被诸多盖世名将所钟爱,此后便成了威仪之器,多做陈列和仪礼之用。
所以未免伤人,棨戟是不能开刃的。
而此时的仪仗中,竟然有一柄直横两锋、四面开刃的铜戟。
她马上反应过来,嘴里的那声“保护殿下”还没落地,混在仪仗中的刺客便飞身而出。
如果易禾没猜错的话,他是想等司马瞻的车驾再行近一些动手的。
只是没想到已经暴露,只能提前行动。
只见那人施展轻功,踩着前排几个兵士的肩膀腾挪升空。
一把长戟也劈头刺来。
人群中爆出一片惊呼,裴将军也下了马准备迎战。
道旁的大臣们连连后退,生怕自己被刺客不小心砍了。
易禾不忍卒看,扭过脸去的时候已经将坟地在哪儿都选好了。
作为使持节,倘若司马瞻遇刺,自己定然活不成了。
她正兀自抖着,耳边突然传来“嘭”地一声。
再转头看去的时候,那刺客已然倒地。
口里“呼哧呼哧”剧烈喘着,腿脚拼命蹬了几下,而后便一动不动了。
一支袖里剑正中他咽处,还在汩汩冒着热血。
而车驾的帷幔只是翻飞起一瞬,车内之人更是连一角衣袖都没让人看见。
后排的百姓还不知道生了什么。
只管跟着将士们齐声高喊:“东海王威武。”
裴行看了眼地面上的死人,而后又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仿佛什么事都未生过。
周遭安静得仿佛不似白天。
易禾迅整顿好仪容,带领群臣讪讪跟上去。
这日天气晴好,碧空如洗。
一截柳叶儿被风携着,轻点在她的眉心,她朝四下看去,触目皆是杂花生树、窃粉挟红的暮春光景。
眼神略过的一瞬,觉帷幔之后的司马瞻也正转头看她。
好像是,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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