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面前,各自有各自的心酸,久而久之,便成了可恨的人。她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我捧住脑袋颓然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幸福温馨的情节恐怕是全天下人最乐意在小说中看到的吧,我也是,颠簸不破,无一避免。
写字又是另外一回事。
写字是旁述,笔下的人全有自己的性格和命运,只能跟着他们走,听他们怎么说。
所以,才能造就前途难测的种种息怒哀乐吧。
其实,同我们的人生一样,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中午,我正闷头在员工食堂吃饭,一片阴影罩住了我的头顶,抬起头,瞧见吴盛连在我对面坐下。
他到店里当然不是来消费的,他是来找我的。我坐在饭桌边,仰头喊了声“吴大。”继续低下头去拨饭粒。
吴盛连每次同我说事情之前都还算文明,很晓以大义的样子,说着说着就露出一副穷凶极恶相,直叫人吃不消。
他一坐下来,就对我说:“阿强的案子,有新发现。”
“你找到凶手了?”我倏的抬起头,脱口问道。
他摇了摇头:“那家地下赌场,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影都没了。”
“那家赌场叫利全,我在老爸的房间找到过他家的筹码牌。我实在想不通他偷回来有什么用?”我喃喃自语。
“牌呢?”吴盛连问我。
“有人帮我去查了。”我没有正面回答。
他盯着我,冷哼一声,将一包用透明取证袋封好的照片扔在我面前:“这是我向刑事科的同志借出来的。”
我顺手就拿起来看,胃部顿时一阵翻搅,刚刚吃下去的午饭全泛了上来。
我哆嗦着将照片还给他:“这是谁?”
“一个多月前,福建警方在江防码头发现了九具尸体,两个孩子,七个大人。孩子是被勒死的,大人比较痛苦,全是被人割断气管,再一枪打穿脑袋,痉挛着死去……”
“割断气管?”我一惊,又从吴盛连手中接过证据照。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已经不再害怕,只是死死盯着照片不放。
“你看这道伤口,再看这个。”吴盛连将另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
这是张局部取证照,只留一个脖子上伤口的特写。可那件外套那片衣领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是老爸临死前穿的那件衣服。
我的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堵住,双手紧紧握住照片,眼泪“扑簌扑簌”就掉了下来。
“这桩案件同你爸爸一样,都成了悬案。但验尸报告说明,脖子上的致命伤为一种三叉戟折刀所致。它对刃口的要求很高,只能到黑市上定做,多用于搏击界和帮派仇杀。”吴盛连看我一眼,将两张相片一齐摆到桌上:“还没看出来吗?你爸爸和他们的伤口,不论从长短、深浅,还是吃重的程度来看,都属于被同一类凶器所伤。”
我猛地抬起头:“你是说,是这把刀杀死爸爸的?”
吴盛连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不一定是同一把,但一定是同一批。我怀疑是帮派间的仇杀。”
“一个月前……福建……江防码头……”我喃喃自语道,只感到太阳穴剧烈跳动着,心里有点发虚,仿佛下楼一脚踏空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恍惚间,脑海中堆放着千万张错乱的拼图,终于全都凑齐到了一起,那鬼魅的画面直叫我生生地打了寒噤,通体的冷,仿佛来到了八寒地狱的入口。
不知怎的,最后命运兜兜转转,竟会带我到这儿来……
我的双眼模糊起来,好像天与地都在摇。
“阿花,阿花……”听见吴盛连断断续续地叫唤声传入耳际,我这才清醒过来,背脊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背。
我昏昏沉沉地抬起头,看着吴盛连问道:“一个月前?是几号?”
他想了想:“四号。我记得很清楚,案发没过一个礼拜,你就来和我谈阿强复职的事儿。”
我的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只觉得耳边有无数只飞虫在嗡嗡作响。
吴盛连将脑袋凑过来,意味深长地问道:“阿花,你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恍然若失地摇了摇头。
吴盛连眯起了眼:“好,先撇开你爸爸的案子不谈……”他将照片重新甩在我面前:“搞这么大动作,还能归为悬案,从此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除了这个人,还能有谁?”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木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吴盛连冷笑:“其实我早就怀疑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我一把将照片扔还给他:“那就先把证据找来!”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给蒙昏头了!”吴盛连跳起来瞪圆眼睛指住我,周围的同事已经纷纷开始向我们行注目礼。
他狠狠地拽着我,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搞不搞得清楚状况?!”他拍打着手上的照片:“这个人,和杀你爸爸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我面无表情:“那又怎么样?”
吴盛连愣住,过了很久,才仰面叹了口气:“阿花,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处境?”他瞪着我,声色俱厉:“你身边简直是如狼似虎!他是你的杀父仇……”
“你胡说!”我像被割了一刀,痛得无处可躲,只能失声尖叫起来。一旁的人都停了碗筷看着我。
吴盛连却恢复了平静:“我胡说?那好,我会找证据,证明我不是在胡说。”
眼泪渐渐干了,绷得我面孔发紧,我昏昏沉沉地靠在椅背上,眼前金星乱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