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说,“地字。”
段鸿轩“啧”地一声,他眉毛一挑,“朝家那姑娘?我这小皇叔有意思,跟一个死人不清不楚做什么?又不能把人从御影中拉出来。”
内侍若有所指地一笑,“雁王爷年纪也不小了,陛下您看……”
段鸿轩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放在他那幅未完成的画上,“随他吧,他不成婚更好,江家最好断在他这里。盯好穆先生,若是那位常客再来,立刻回报!”说完,他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鸷。
内侍行深礼退了下去。
朝影疏醒来时已经傍晚了,黄昏落日,一切都处于明暗恍惚之间,天际一染朱黄色,归家的寒鸟一声一声的叫着,拖着渗人悠长的强调像是酒楼里哑了嗓子的歌女,卖力地唱着家乡的无名小调,带着哀哀怨怨的思乡之愁。
朝影疏被手心里的动作拉回了思绪,她偏了偏头,江衍伏在床边睡的正熟,他的手一直被朝影疏握在手中,方才不知是否是梦的原因,微微颤抖了一下。
江衍在朝影疏收回手的一瞬间便醒了过来,他瓮声瓮气地说,“醒了?我叫人来给你沐浴,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朝影疏起身说,“月夫人呢,还好吧?”
江衍说,“母子都很好。对了,一会冯延辞会来,他有些事情想问你。”
朝影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等她一身清爽地走出房间时,冯延辞已经等在青云阁的厅中了,后者见她出来立刻起身施礼,“朝姑娘。”
朝影疏说,“冯少卿。”
江衍提议道:“她一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不如边吃边说。”
冯延辞看了朝影疏一眼,回道:“全凭殿下安排。”
三人去了一家规模可观的酒楼,冯延辞一身官服引起了不小的注意,酒楼的店小二一见到他便开始喊冤,说他们这里是正当经营,掌柜的冷汗也是一茬接着一茬的擦。
冯延辞花了不少的时间去解释,等三人落座,月亮都冒出了头。
朝影疏低头喝着碗中的鸡汤,肉煮的很烂几乎不能吃,油花也很少,江衍大概让人炖了许久,她听着冯延辞说着今早城外的案子,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汤勺。
冯延辞见状慌忙说,“抱歉,不应该在此时说案子的。”
朝影疏摇了摇头,接过江衍又添满汤的碗,开口道:“跟少卿无关,昨夜我砍伤了一名金吾卫,我觉得报复的可能性很大,金吾卫几乎都是天琅的富家子弟,所以今早我才会说就算查出凶手是谁,你也不会去抓人的。”
冯延辞有些为难地蹙起了眉毛,朝影疏说的很对,他是不会查到那些富家子弟头上的,况且死的是西州的流民,天琅皇城从立国之时起就有规定,城内不接济穷人和流民,所以住在这里的一般非富即贵。
朝影疏见状,偏头问江衍说,“徐三娘有下落了吗?”
江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没有,天琅境内没有她和蒋莞的消息,大概已经离开了吧。”
朝影疏继续问道:“那召远风呢?”
江衍依旧摇头。
朝影疏说,“我倒是觉得他们有可能去了东岚。”
江衍说,“怎讲?”
朝影疏一时语塞,她不自觉地掐了掐手指,“猜的。”
江衍见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冯延辞,便低头继续给朝影疏夹菜。
朝影疏说,“冯少卿若是觉得此事不严查到底对不起自己的官职和官服,你也可以去查,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一个富家子弟,倘若真的杀了人,冯少卿有什么理由不去抓他?就凭你们的俸禄都是从他们的税款里出吗?”
冯延辞摇头说,“那倒不是,朝姑娘说的很对,这件案子我会彻查到底的,多谢殿下款待,属下告辞。”说完,他便起身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朝影疏对着厢房门看了片刻才说,“召远风之前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被通缉?”
江衍伸手试了试朝影疏额头的温度,“刺杀段鸿轩。”
朝影疏讶然,“他一个西域魔教人为什么会刺杀段鸿轩?莫非是吟游或者你那边的人?”
江衍摇头,“那件事情之后我曾经调查过他,并没有在这两者中发现他的踪迹,应该不是。”
朝影疏说,“江湖与朝廷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魔教该不会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吧。”
江衍微微一笑,“你也说了,江湖与朝廷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江湖教派野心再怎么大也只是想做武林之最而已。”
朝影疏继续问道:“那他是何时刺杀的段鸿轩?”
江衍说,“腊月十七。”
朝影疏低头思索了起来,假如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发展,蒋莞在天琅事情败露之后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东岚了,这也是她目前为止能考虑到的,要想朝家不灭,除了南海的海盗便是朝莫悔和召远风了,前者需要解决,后者要阻止二人见面。
江衍见朝影疏久久不说话,便开口说,
“累了?再吃点便回去休息吧。”
朝影疏说,“月夫人回崇嵩剑派了?”
江衍说,“岳掌门在今日晌午便将她接回去了,崇嵩剑派内部之事我们不好插手。”
朝影疏抬眸看向了江衍,“所以说他们内部之事你早有耳闻,不仅派了小菊姑娘去保护月夫人,也让我住了进去。”
虽然朝影疏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但是江衍多少还是听出了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他笑着勾了勾朝影疏的指尖,“当日厉先生送来东西邀我去北凉时,我便觉得不对劲,送你去月夫人身边我也放心,我是觉得那两位长老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我才放心让你住在崇嵩剑派的。你是怎么知晓菊姑娘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