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玉案再看向军营外时,万贤良他们早早就消失了踪迹。
风陵渡口吹拂而来的凉风渐渐偃息,一道黑影与卿玉案的影子交叠,似乎在等卿玉案的回应。
清风乍起不休。卿玉案转过头抬首,与那位四年未见的人目光相接。
如今的萧霁月已过弱冠之年,身姿笔挺俊朗,脸庞依旧俊秀,这只是少了当年的天真,眉目间依旧温柔。
只是幸好卿玉案此刻易容,又换了名姓身份,萧霁月多半不会认得。
但时隔四年的相逢,还是似有千钧重。
萧霁月垂眸看向卿玉案,尽可能在卿玉案的眉眼间,搜寻方才他转头那一刹熟悉的错觉。
是他么。
为什么明明容貌、声音、姓名完全对不上,却还是能找到故人的影子?
他握紧掌心的玉簪,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新来的监军贺迦楼?”
“正是。初见将军,果然一表非凡。”卿玉案稳稳说道,面部无一神情,甚至不掺杂任何感情。
就好像他们从未遇见过、从未有过爱恨纠葛、从未成亲过那般。
自从萧霁月挥霍过卿玉案的半辈子光阴,卿玉案就再不分予他半点多情。
萧霁月那抹错觉般的熟悉感也在此刻清零化一。
萧霁月掩饰眼眸中的情绪,又试探性向前一步,低声问道:
“三月天夜里天寒,监军大人来军营所为何事?”
这就厌烦自己了?卿玉案冷嗤一声。
四年了,还是原来的老模样啊。
卿玉案别开眼,语气又冷了几分:
“只不过随便看看,倒也没什么正经事情。时候不早了,明日应当还要操练,将军早些歇下。”
说着,卿玉案转身就要甩袖离开,不分给萧霁月任何目光,但衣袖却被萧霁月拽起。
萧霁月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先别走!”
萧霁月的脑海里又浮现当时拜堂成亲的场面。
如果拜堂那天自己没有转头就走,如果在卿玉案离开京畿时自己拉住他的话,如果第二世,如果本溪之战来的再早一些的话,如果他没有看到冶清昼送着卿玉案的棺椁下葬的话。
如果,倘若有如果的话。
……
想到这里,萧霁月的手微微发紧,像是抓住了信念中的救命稻草。
四年前,萧霁月援兵抵达本溪城时,才得知卿玉案亲涉鞑靼族内部解救卿齐眉,他毫不犹豫地涉江前往鞑靼族部落。
那一回,他终于感受到了何为悔意。
江河与草木是鲜血染就的,鞑靼族和神机营的死伤不计其数,而那天偏偏又下了场很大的雨。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