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除了向前,司马晨已别无退路。
行至一棵枯木前,感觉到周遭的冷风呼呼作响,背后也丝丝泛着凉意,司马晨身上的汗毛都已诡异地竖起。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身后竟凭空出现了一个缥缈的身影。
那身影漂浮在空中,周围并未任何可着力的地方,好似鸟儿一般,能够停留在空中。
那人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浓厚的墨色遍布她的眼眸,明明看着是让人通体生寒的眼眸,可此刻司马晨却全无半分害怕,就连方才竖起的汗毛,都已服帖了下来。
她凝眸,只感困惑。
这人是如何御风的呢?
“吾乃汲隠。”声音从女子口中逸出。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司马晨耳中,却似千斤重,仿佛是从远古传来。这人说话的腔调也很奇怪,不似本朝人士,倒像极了先楚的人。
她的手腕越发痛了起来,就连胸口也疼痛难忍,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抬眸看向女子。
只见那位名唤汲隐的女子,从空中落下,她的双腿竟是能够走路的。她缓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随着汲隐的靠近,司马晨呼吸越发困难,她只感觉自己周遭的空气都被眼前人攫取殆尽,不得已她整个人跪倒在地,脖颈上青筋暴起,拽着自己的衣领,努力让自己保持呼吸。
饶是如此难受,可目力不知为何,比之平日更要清明。她能够清晰地看到汲隐身着的玄色衣衫下鸟状暗纹,亦能看到汲隐周身浮动着紫色的光,甚至她能够看清那片玄紫色的光中泛着的水汽。
水汽在空中升腾着,随着汲隠的步伐,一点点地靠近司马晨。
只是那光并非全数洒在她的脸上,而是若隐若现,隐约中勾勒出一副熟悉又陌生的符文出来。
感觉到周身已全无支撑的力量,司马晨彻底放任自己跌坐在地上,手扶着枯树的树干,大口地喘息着,潜意识里,她知晓汲隐不会加害于她。是了,以她现如今的模样,即使汲隐想做什么,她又哪里还有反抗之力。
“汲瑜。”
汲瑜?
司马晨不解,正欲反驳自己并非她口中的汲瑜,却瞧见眼前的女子,背后竟生出一双巨大的羽翼来。
这双泛着流光般的玄紫色羽翼横亘在天空之中,极尽傲然与霸道。
司马晨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不顾自己的身份与体面,眼睛努力地眨了又眨,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瞧见司马晨如此模样,汲隐振翅,倏忽间,这片仅有一颗枯木的死地,生生泛起了些许的水汽,水汽扑面,生长在北地的司马晨如何能够适应,当下便觉得周身濡湿,却又觉得十分爽利。
此刻她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名唤汲隠的人,并非是自己的幻觉。
“风瑾已觉醒,在等你。你从来乖巧,这次也莫要让我们苦等太久。”
这位名唤汲隐的女子落下这句话,便在司马晨面前,变成了一只紫色的大鸟,翩翩往天边而去。
留下的司马晨满脸疑惑,一时间未缕出个头绪。
汲隐离去,原本疼痛难忍的胸口与刺痛的手腕,登时疼痛也退去。
司马晨抬腕,看了看内里浮动的蛊虫,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熟悉之感。
这是为何?这蛊和汲隠有什么关系?
不等司马晨想出个头绪,场景忽的变换,她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柄长剑。
剑身纤长,上刻繁复的花纹,血随着花纹逐渐向下,最终竟流到了她的手中。霎时间,她的手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就连那刚刚歇息的蛊虫也活跃了起来,司马晨皱着眉,觑着这血液。
这是何人的血?从何而来?
司马晨抬头。
周遭的一切声响顿时消失,又是这种感觉,偌大的天地,好像又仅有她一人,不,这次还有面前的女人。
司马晨看着眼前的女人。
莫说放轻呼吸,司马晨此刻已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吐息惊扰了眼前的人。
此时的司马晨与女子面对面站着,二人身处在某个不知名的园中。司马晨注意到园外的树木乃是梧桐,宽大的树叶透过院墙探过头来,绿油油一片,看起来很是喜人。
而在梧桐树下的女人,她站在院墙外的不远处。
她安静地立在原地,发丝随意地散落着,同青色的衣衫随风吹动,显得飘逸又灵动。而她脸上用以遮掩容颜的面纱,却未被吹拂而动,仍旧完好地将她的容颜遮挡住。
四周春意盎然,她立于此处。
高斋有谪仙,坐啸清风起?[
女人并未露出全貌,仅露出了眉眼。她静静地看着司马晨,任由司马晨经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明明从未见过她,可没来由的,司马晨觉得她合该是认识她的。或者说,她应该和她认识许多许多年了,她们应该是这世上最熟悉彼此的才是。
鬼使神差地,她走到女子面前,做了登徒浪子。
缓缓伸手,摸上了女子面纱背后的脸颊。
细腻晶莹的肌肤,入手的那一刻,司马晨的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女人,眼看着女人沉静的眼眸在她的动作下,惹上了些许羞涩,她唤女人:“风瑾。”
风瑾?为何会叫她风瑾?她为何要这样对风瑾?
司马晨不知,她只知自己想这样叫她,而女人听到她如此叫她并无任何不悦,好似,这女人本来的名姓便是风瑾一般。
司马晨静静地望着女人,看着女人略显羞涩的眼眸,她试图从中看出一点点伪装,然而,她只能看到一双过分澄澈、只有自己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