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柔地垂在他的肩头,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坠。
从那以后,李鄢再也没想过把施施还回去。
变故发生在元熙三年的春天施家的那位大公子施廷嘉从凉州归来了。
自施文贞公平反、雍王摄政后,施家的地位亦水涨船高起来,施廷嘉本就是青年才俊,外任灵州、凉州归来后,更是风头无两。
他十六岁时半个京城的贵女都暗自竞着要嫁给他,媒人几乎要踏破施家的门
现今恋慕他的姑娘更是多到数不胜数,然而无人知悉,施廷嘉的心间始终始终有一颗朱砂痣。
他走时她还是小姑娘,现今应当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想起施施在东宫时遭的罪,他就恨不得将李越的坟墓抛开,再将他凌迟一回。
施廷嘉本来是可以明日清晨再入京的,但他归心似箭,生生是在天黑前疾驰回来。
他到雍王府时才刚刚黄昏,但府里却寂静异常。
施廷嘉没有多想,他一走多年,只当是舅舅喜静的性子还是没变。
“不是因为殿下,是因为施施姑娘。”周衍轻声和他解释道:“下午施施姑娘牙疼,折腾了许久,这会儿才稍稍好转些许。”
“施施怎么会牙疼”施廷嘉皱起眉头,他心知施施的身子如今就跟琉璃做的一样,却没想到她何时又染了新的病症。
周衍轻咳一声“下官也不通医术。”
这可是施施姑娘的青梅竹马,兴许还是她的未来夫婿,总不能让他知道是因为施施吃了太多甜食才牙疼的。
施廷嘉在花厅等待许久,才有侍从传召他过去。
他匆匆过去,却见李鄢自内间走出,他冷淡地说道:“她睡下了。”
舅舅寡欲冷情青年时就极是漠然仿佛对这世间万物都没有情愫似的。
施廷嘉有些失落,并非是因为舅舅的冷淡态度,而是因为没能见到施施,自从十六岁那年离京以后,他已经六年没再见过施施。
这六年里他宦海浮沉,施施则在宫闱中深受磋磨,如今好不容易逃出魔窟,却又百病缠身。
他无数次懊悔,为何走之前未向她袒露心意
若是当时便能够解除与薛允的婚约,她便不会遭遇那般多的不幸——
思绪飘回到现实,施廷嘉谦恭地说道:“辛苦您了。”
施施和李鄢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但名义上的叔侄关系都极是缥缈。
施廷嘉理所当然地认为李鄢之所以如此照拂施施,八成是因为他自己的缘故。
李鄢神情微动,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须臾轻声说道:“无事。”
繁星璀璨,月色微弱。
银河的明亮光芒落在施廷嘉的面庞上,让他看起来极是年轻俊朗,一瞧就是小姑娘偏爱的郎君模样。
李鄢没再与施廷嘉多言,只是吩咐侍从带他去客居的空置院落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