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上瑶宗的弟子都在听完这番讲述后哗然大惊。
有人一开始还不愿意相信,陪伴自己几个学年的同门怎么会是连天会塞进来的内奸,混淆术就因为假人们的死亡而渐渐消失了。
有些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一个,两个,这些人就好像大梦初醒一般,满脸煞白,难以想象自己作为一个修士居然还会被这种法术迷惑。
君宿弦没有再说下去,等待着他们安静下来。
这种事生在谁身上,确实都很不好受。
谢槿奚看着陶听竹通过玉牌叮叮当当传来的一大堆信息,又看向自己洁白的,骨节分明的手。
这双手在上午沾满了同门的血液,是那样鲜红,黏腻,腥臭。
他也不是没有犹豫过。
万一他们判断错了怎么办,万一杀错人了怎么办,万一。
万一这些人不是假人,不是连天会的那些异世之人,而是被植入了黑雾,原本就是他们上瑶宗的弟子。
他又该怎么办。
谢槿奚起身将手背于身后,指甲不受控制地扣挠着掌心,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去看那片已经整理好的信件。
彻头彻尾看下来只有一个意思,柳长归的寒髓病应该不是他自己得上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去过寒髓生长的极北之地,在华渊的记忆里,他并没有去过那种地方。
可是柳长归确确实实又得的是寒髓病没有错,对此华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在最后的最后,他要把柳长归接回魔窟。
谢槿奚倒也没有多大反应,自从知道魔窟里的都是一群精神不正常的正常人之后,他对魔窟的印象也就没有那么不堪了。
目光再往后一瞥,谢槿奚忽然就定在了原地。
“魔窟内有回阳真水,可大大抑制寒髓病的侵蚀,否则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意识混沌,成为一个对他人听之任之的傀儡。”
“回阳真水”、“意识混沌”、“听之任之”。
谢槿奚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对哪一个词做出应该做出的反应了。
而按照柳长归记忆里他跟华渊交代的,让华渊以最惨烈的方式对待他,又是什么意思?
有些已经呼之欲出的答案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脑中猛然一痛,叫谢槿奚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一手撑扶着桌子,一手死死地捂着脑袋,因为动作不稳带来的磕碰好像一阵炸响在他耳边的轰鸣,那种根深蒂固的疼痛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脑中植入了什么东西一样,时不时就要骚乱一阵。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应该要知道某些困惑他极深的事情的答案了。
但他现在并不被允许知道这些事情。
这些“因”,或是这些“果”。
可他只记得自己昏了过去,为什么昏迷,昏迷在哪里,这些事情都被层层迷雾笼罩了,他看不到。
他找到了“果”,却丢失了“因”。
疼痛无比的脑中轰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谢槿奚只觉得自己像是一颗已经饱满到不能再饱满的果实,被轻轻一撑就要爆裂开来,迸溅得到处都是。
“是非因果,你如何能分清。”
“一切就快要到落定之时,你又何必在此时心急。”
谢槿奚的双耳向外流出一丝丝血线,他脱力地跪倒在地上,被迫向上扬起脑袋,瞳孔缩小,几乎目眦欲裂。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充满怜爱地抚摸他一样。
可他此时此刻的这些动作在外人看起来几乎就像突了什么疾病一样。
闻子都原本正将双手抱在脑后吹着口哨往剑山上走,方才刚刚结束他就看见谢槿奚一溜烟跑了,也不知道那么大个人瞬间就跑去了哪里,总之如果要找谢槿奚,去剑山上等着总是没错的。
他上山上到一半,忽然听见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一响,吓得闻子都往后一闪,循着声音就去了。
一是怕剑山上是不是有什么漏网之鱼存在,二是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虽不是剑山弟子,但大家同为上瑶宗同门,无论生什么事情,他及时赶过去也好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