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游回以尴尬二笑。
年轻的那位插了句话,是当地语言,李雨游没听懂,但得到了她同伴的激烈回应,两人的表情让李雨游无端觉得惶恐。
而对方翻译出来的话让他更惶恐:“她说能理解你,你对象看起来床上很行。”
李雨游哑口无言,年长那位好心解释:“抱歉,这是我们衡量男性价值的主要方式。”
在尴尬三笑的同时,一个邪恶的念头横空出世。
“不太行,”李雨游突然接话,“特别不行,外强中干。”害怕对面不懂自己的表达,于是他特意换了个简单的表述:“就是看起来行,实际不行。”
诽谤闻绪带给了李雨游非常愉快的感受。
两位女性对他的答案反应剧烈,激动地用她们的语言讨论起来,一想到她们在以自己不懂的方式嘲讽闻绪,这两天被闻绪逗弄的耻辱都一笔勾销。
对方很好奇:“那你怎么还愿意跟他?”
“我人好,”李雨游回答,“不嫌弃他。”
对方表情很怜悯:“那你人是真的好。”
一瓶水喝到底,还以诡异的方式解了压,李雨游心满意足,准备回房间。
简单道了个谢,离开之前年轻女性目不转睛盯着他说了句什么。旁边人替她翻译:“她说她在某个地方见过你。”
很突兀的一句话,李雨游有些怔愣。不过没等他反应,年轻女性的脸颊就被同伴轻轻拍了一下,后者解释着:“别在意,她从外来人那里学了一些奇怪的话来吸引男人。”
回房间时闻绪依旧没在。
窗外漆黑,四周绝对安静,屋内空无一人,有些像回到了被绑架时的居民楼。
这其实是李雨游讨厌的情形之一——他会因为无边的空落而恐惧。他当初捡猫哥也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想长时间一个人,虽然到了最后猫哥对他来说不止是一个同伴。
李雨游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与船的颠簸同频,然后在这样缥缈的空荡中睡了过去。
虽然被闻绪戏称为无能者的徒劳用功,但李雨游觉得原住民的祈祷仪式还是有一些效果。
船行驶了一天一夜,基本上没有遇到大的风浪,虽然一路海上颠簸,但没有曾让他担忧的风险情况出现。
李雨游的确是“娇气”,但凡坐久了,不仅晕车还会晕船。好在船上这类药物很多,吃了两粒之后不至于太恶心,不过副作用依旧让人困倦,几十个小时里他昏昏沉沉了大半时间。难得清醒的时间里,闻绪有时不见踪影,有时在屋内,有时惊悚地在他床边。
一般碰到第三种情况的时候,李雨游会迅速撤回一个睁眼,继续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将自己重新投送到梦里。
战略还是很成功的,得益于李雨游的足智多谋,这一天一夜颇为平淡地过去了。
第六次醒来时,闻绪正抱着双臂站在窗前。
光线很足,甚至有些晃眼,大概是午后,闻绪的发丝被映得有些发虚。
已经不太有时间概念,李雨游主动问:“到哪儿?”
“刚经过第一个岛,卸了批货,”闻绪没有回头,“路程勉强过半吧。”
李雨游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长时间的睡眠让他精神好了些。
再忍耐差不多长的时间便可以下船,终于见到了一点曙光。希望总让人安定,李雨游此时此刻才有心思关心起下一步计划:“下船之后怎么办?
“有人来接,直升机回十一区。”
“可是出手的不是安家吗?回十一区就安全了?”
闻绪此时才回头,表情很感动:“你这是在担心我?”
“当然是担心我自己,”李雨游实话实说,“总不能费尽周折最后迁了个坟。”
闻绪毫不意外他的回答,他今天应该心情不错,所以耐心值在安全范围内,详细为李雨游解释:“十一区是政治中心,风人原本隶属于军部,跟几位老官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总之他曾多次表示过自己不会踏入十一区;安家表面上不能跟我家撕开,所以才只能趁我离开时伺机动手,死在外面好做手脚,我要是活着回去,就轮到他们头疼了。”
一言概之,回去就安全了。
李雨游从床上慢腾腾起来,走到了闻绪身旁,跟他共享同一抹阳光。
他谨慎地问:“回去之后你会放我走吧?”
闻绪没作声。
李雨游鼓起勇气说着自己的推理:“你当时绑我来,是因为我发现了你下毒所以在调查你,现在事情已经暴露了,你再控制我也没有意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有灭口,留了我一命,我猜是你良心未泯,总之谢谢你,但回去之后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我对那些没有兴趣,我也不会对你再造成任何威胁。”
闻绪一语道中核心:“你不是想知道我从哪里拿到的lsd-29?”
“对,”李雨游承认,“但你不会说,现在比起真相,我更想活着。”
船开得离岸边很近,一眼望出去,渔排成片,木屋成村,平静祥和的生活之气。
闻绪似乎对这里的景色格外有兴致,观赏完才缓缓开口。
“你之前担心自己无所作为导致安瑞昀受害,明明怕死得要命,还一次次冒进,现在如释重负了,开始每日担忧自己怎么活命,”闻绪依旧一针见血,说得毫不留情,“有良心的人啊,总是善良得很愚蠢。”
李雨游无从否认,他知道闻绪说得都对。
能不能放他走,闻绪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承诺,李雨游也没指望。
船又开了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