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艾蒂安也不在乎这些,他本就习惯和欲与念作伴,在沈情眼里,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刚松开手,热源便迅速离开,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让他下意识地想起开灯时看见她向后来回翘起的小腿与脚踝,白皙纤细的脚背紧绷着的弧度,不过那双腿却正在尽可能地远离他,床榻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在距离他最远的那个角落。
怀里空落落的,艾蒂安一点儿都睡不着,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另一张床榻之上的女孩。
他起身,干脆就不睡了。
离开这间空间狭小到能够清楚感受到对方存在的办公室,穿着单薄的艾蒂安走出工厂,寒风让他清醒了很多,忍不住又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根烟。
他以前为了能去拍卖行近距离地观察名作,装那些老钱,借此就学会了如何优雅又低调地抽雪茄,艾蒂安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烟瘾,毕竟他已经有两年时间一点儿都没抽烟了,他出门在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精致度的,对于尼gu丁和焦油混合起来的味道很是讨厌。
不过此刻,他手上的小动作又难以克制地多了起来,那里依旧疼得厉害,在这种浑身难受的时候,烟就能稍稍派上一些用场了。
这种劣质的薄荷味细烟并不好抽,但是聊胜于无,那种深入气管的凉意可以勉强压下血液中不断翻涌的物质,让他好受一些。
艾蒂安突然想起沈情说要给他用叶子和树枝布置墙壁,好装扮成一个温馨的小家。
家对于他而言是最鸡肋无用的东西。
艾蒂安只把这个工厂当做一个藏了很多好东西的落脚之地,从未想过要把这里看成家,更没产生过半点归属感。
甚至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将‘住处’和‘温馨’这个词连在一起,有地方睡觉、有地方洗澡不就够了?
不过既然沈情对此很感兴趣,他也不介意支持一下她的一时兴起。
今天实在是太晚了,他原本打算在明天离开前再把这些弄好。
不过既然闲着也没事,艾蒂安又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而是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他干脆从工具间拿了个手电筒和斧子,打算去附近的树林里把她要用的东西提前准备好。
漆黑的树林里,只有脚步声与枝叶触碰而产生的摩擦声,夜间动物发出幽暗低沉的叫声,听得并不真切。
今晚或许是多云,月亮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中看不见哪怕一颗星星。
昏暗的手电筒随着走路时的脚步而晃动着,艾蒂安以前在这里避风头的时候早就见惯了这片树林的每一面,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热衷于树叶和树枝,但她告诉了他想用树枝、树叶、麻绳和拍立得的照片做一个画帘,艾蒂安觉得那色系和其他装饰的风格不一定相配,但他还挺期待的,或许这就是年轻女孩独有的浪漫吧。
艾蒂安将一些枯叶和新鲜的绿叶捡进自己的袋子里,叶子还好,地上却不会有无缘无故掉落下来的树枝,这里的维度相对而言比较高,常见是那种耐寒的杉树和松树,树木都很高大。
他此刻精力旺盛得很,但艾蒂安觉得沈情不会喜欢自己像猴子一样爬到树上去把好好的树枝摘下来的。
艾蒂安也不想那么早回去,今天注定是一个无眠夜,不如低着头在地上多找一会儿,除了那些细小的短树枝以外,像他这么有品味的人,必须找一根整个树林里最特别最有艺术性的树枝。
树枝还是顺利地找到了,艾蒂安发誓,那绝对是一根完美的树枝。
完美到无法再做任何挑剔。
时间也磨蹭得够久。
他觉得沈情无论如何也应该睡着了,艾蒂安希望她能做一场不被影响的好梦,这样醒过来之后没多久就能马上回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想到这里,他将今天晚上收集来的枝叶整理好,慢慢地往回走。
凌晨三四点正是最好睡的时候,天空几乎还是漆黑的,艾蒂安打着手电筒走下坡,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真安静啊。
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艾蒂安一个人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艾蒂安心中一动,像是察觉到了一丝异动,有些不安地停下了脚步,看向四周。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安静呢?
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艾蒂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悄无声息地关掉了手电筒,连同一起隐匿起自己的呼吸。
失去光源,耳朵便起了大作用,他的耳朵天生就很灵敏,此刻这片树林竟然寂静无声,而在更远的地方,低处有光微微地点亮了漆黑的夜晚,还多了与自然格格不入的声响。
艾蒂安的呼吸一窒,顾不上周围一片漆黑,立刻朝工厂的方向快速跑去。
寒风在耳边呼啸,他在树林里飞快地穿梭。
来到山坡最高处正准备冲下去时,艾蒂安一眼就看到了红蓝交替闪烁的光,三四辆警车和suv不知何时已经将这家工厂围住。
艾蒂安克制住自己与他们硬碰硬的冲动,一个闪身,咬牙躲在一棵高大的杉树后面,胸口剧烈地起伏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下看。
目光迅速四处寻找信息,艾蒂安远远地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卡特。
意识到是霍利斯那伙人,艾蒂安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霍利斯一直和他作对,但他至少还有底线,不会真的对沈情怎么样。
既然沈情之前已经联系了中国大使馆,那么他只要尽快想办法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或许能更高效地帮她周旋,还不算太危险。
艾蒂安正想着如何才能尽快去最近的小镇打电话告诉大使馆这件事情,事情又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