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少师一定有手段探知她的行动,就连深夜中慕容灼和衣坐起,他都能及时赶回来,更遑论此刻天君长驱直入,已经将她握在了掌心。
“少师呢。”慕容灼忽然睁开眼。
她看向天君,勉力压住微颤的尾音:“少师在哪里?”
天君笑起来。
少君和储君都不大吝惜展现自己的笑容,天君也是如此。但慕容灼在她的笑容之下看不到任何情绪,仿佛只是依循过往的习惯,露出一个笑来。
“那孽子现在应当还活着,不过他既然牵挂着你,未必能活太久。”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用,因为灵犀契没有断开,少君当然还活着。
但从天君意味深长的语气来看,少君此刻的处境应该不会太好。
天君看着慕容灼竭力镇定的神情,笑意微敛。
她的神力如水般飞快地流逝,随着汨汨流淌的神血一并消失。这等重创当然不是那两个孽障能够做到的,而是在她夺得这具身体时,另一半自己留下的沉疴旧伤,又在这些时日仙界的变故中再次催化,故而让她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倘若不是她险险胜出,那么这具神体乃至神魂,都会一同毁灭殆尽。
天君的心情变得不太好。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很不喜欢另一半的自己。
可惜的是,子女也好、枕边人也好、仙界无数臣僚也好,都更认同对方的理念。
此刻那双孽障怕是还困在自己留下的阵法之中。
那孽子必然能感应到他妻子的处境,道心散乱之下,未必能活着离开。
天君漠然想着:若是他们死了,仙界一片混乱,正是自己的生机所在;若是他们未死,自己仍有遮蔽他们耳目的方法。
她的目光落在慕容灼身上,眉梢微扬。
那双孽障身为她的儿女,却既多情又仁慈,怎堪执掌仙界,垂范世间。
或许是因为他们由另一半的自己教养而成,所以将那些毫无价值的品质全然继承下来的缘故?
天君的眉梢挑起又落下。
她伸出手,摘下了慕容灼颈间的一枚吊坠。
那枚吊坠在她的手心闪烁着动人的光彩,慢慢开始变幻形状,最终化作了一片金红的羽毛。
羽毛末端朱红一点,煞是好看,又无比奇异。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天君愉快道,“这是凤凰原身心口正中的那片羽毛,是凤凰结侣时交付出去的珍贵之物——因为拔下时,这片羽毛的末端,往往沾染着凤凰的心头血,因此凝聚有极强的力量。”
“不过我将他们困在那里,可不只是为了这片羽毛。”
天君抬起手,点上慕容灼眉心。
“别动。”天君温声笑道,“乱动会死的。”
无与伦比的剧痛席卷了慕容灼。
她的神魂仿佛被一把利刃硬生生劈开,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审视着她的神魂。
慕容灼忽然发出一声极为尖锐的惨呼。
天君平静道:“安分些,我说过,会死的。”
——就在慕容灼试图挣扎避开神魂束缚的那一刻,一种难以描摹的痛苦席卷了她的神魂,甚至胜过原先的痛苦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