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只低等妖兽,足以活活吞吃数座大城的人了!
慕容灼高居云端已久,却不代表失却了判断力。诚然,对于仙力未失的慕容灼来说,这些妖兽连让她看第二眼的能力都没有,更不用说景昀了。但现在仙力封住大半,慕容灼已经没有把握能轻易将它们抹除干净了。
实力越强被封印的仙力就越多,为了不打破凡界的平衡,景昀现在还剩多少修为?百分之一还是千分之一?
“……二、一。”
天边的乌云忽然散了,天光倾泻而下,照亮整片山野。
“不对!”慕容灼猝然惊觉。
——那不是倾泻而下的天光,而是自天而降的剑光!
峭壁山岩之上,景昀朝南挥出一剑。剑光照亮整片山野,而后携着雷霆万钧之势掠向远方。
这一剑毫无阻碍地从妖雾深处汇集而来的妖兽群中穿过,像是一阵吹过山野的清风,一沾即走毫无滞涩。
但一阵清风无法收割数百只妖兽的性命。
剑光过处,妖雾散开了。
潜藏在黑暗深处的景象,毫无保留地显现在慕容灼眼前。只是上一秒她看见的还是数百头狰狞的、可怖的妖兽,以及妖兽身后散落堆积的人类骸骨。而现在,则是满地妖兽的血与尸骸。
她甚至听不到一声惨叫,因为剑光所过之处,妖兽甚至连惨叫逃窜的机会都没有。
景昀只出一剑,就将这些蜂拥而来的妖兽杀得干干净净。
这是彻头彻尾的压制与杀戮。
慕容灼一阵反胃。
妖兽的血并不全都是红色的,色泽各异,混在一起变成了诡异又恶心的颜色。这里的血腥味已经浓的吓人,慕容灼忍不住偏过头去,以袖遮面。
景昀从山岩上像只鸟儿般翩然落地。
眼前的白绫似乎丝毫不影响她视物,景昀举步走到慕容灼面前,白绫覆盖下的眼睛准确朝向她:“还好吗?”
慕容灼一边干呕一边问:“还…还好,你怎么……呕……能做到出手这么迅速精确……呕!”
景昀不以为意:“如果你曾经和成千上万只妖兽搏杀过,你也可以。”
慕容灼:“那我们……呕……能走了吗?”
景昀说:“等一等,只需要半盏茶,我问两句话。”
慕容灼连忙道:“那小姑娘是个哑巴。”
“不是问她。”
景昀抬起手,对着远处虚抓一把,下一刻一只皮毛浸透鲜血的狐狸凌空飞来,悬在半空中,脖颈僵硬,仿佛空气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它的咽喉。
慕容灼瞪大了美丽的眼睛。
“一只可以化形的高等妖物,换算成修行者的境界大概是金丹中境,又有妖雾遮蔽气息。”景昀白绫后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只妖物所在的方向,“你我受到此方世界限制,感知下降大半,如果不仔细查看,确实不太容易发现这条漏网之鱼。”
“金丹中境?”慕容灼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那怎么会藏在界碑山里,和一群不能化形的低等妖兽混在一起?”
景昀淡淡道:“是啊,我也很好奇。”
她话音未落,空气中那无形的绞索猝然收紧,深深切入了狐狸脖颈之中,顿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呼,下一秒那狐狸口吐人言,嘶声求饶:“仙长,仙长饶命,小妖不敢了!”
慕容灼神情一紧,几乎以为她们二人身份暴露,但看景昀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后知后觉会意过来,这句仙长大概是对修行者的尊称。
景昀扬眉,稍微放松了一点锁住妖狐喉咙的力道,袖手问:“你是妖狐族?这等修为为什么会在这里?”
妖狐眼看着数百只妖兽毙命当场,脖颈又被牢牢锁着,颤抖似风中落叶:“是,是,小妖是妖狐族,因为在族中闯下了大祸,被家族流放至此……”
这话最多糊弄糊弄初来乍到的慕容灼,景昀都不用多听半个字眼,就知道它的话里很有水分。不过景昀并没有兴趣探究妖狐族族内争端,继续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这里是界碑山边缘,离宣州很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妖兽?”
妖狐颤抖道:“因为几个月以前妖王突然开始大肆清洗,妖族人人自危,很多妖族往北边迁移,占据了界碑山南妖兽的领地,爆发了很多冲突,所以一部分妖兽就被迫继续往北,到了界碑山北来。”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景昀微一思忖,问道:“现在的妖王,还是妖虎一族?”
狐狸愣住——这个问题可就太简单了,简单到当下在外行走的修行者,几乎没有人会不知道。
它怯生生点了点头:“是。”
景昀沉思片刻,又问:“这些妖兽,下过山吗?”
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着的,是极其森然的杀意。
妖狐虽然无法体察出景昀的心思,但此刻性命受制在她手中,当然知道察言观色小心回答,连声:“没有,没有!今夜当真是个意外,山下河阳城就有玄真观的仙长驻守,哪里的妖敢下山伤人呢。”
景昀的声音忽然一顿:“玄真观?”
“供奉的是哪位?”她问。
妖狐简直惊呆了,实在猜不出面前这两位前辈高人到底多少年没出过门,居然不知道玄真观的鼎鼎大名。但身不由己,也只得小心翼翼道:“供奉的是道门先祖,玄真道尊。”
——玄真道尊!
慕容灼惊讶地睁大眼睛,下意识侧首看向身边的景昀。
令她失望的是,玄真道尊本人素面如雪,毫无表情,甚至眉梢都没有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