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问:“会不会很危险?”
“哈哈,”周思游笑了下,“姐姐,也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她沿着门缝,好像往里丢了什么东西。
“现在城北也乱起来了,”周思游说,“这里面只有六发子弹,省着点儿用。”
钟情攀在桶壁,瞪大眼睛:她给了她一把枪!?
“我不会……”
周思游早猜到她要说什么,抢先说:“我让小瞿教你。很简单的。”
钟情喃喃:“小瞿又是谁……”
“是我朋友。也是周府的佣人,年纪不大,人很有趣。”周思游说,“总管老是针对你,周先生也闲不住。我让小瞿跟着你,你有什么事情就和她说,她照顾你。”
看着地上由手帕包裹的短丨枪,钟情靠在桶壁。
她到周府才没几天,好不容易有一个熟悉的人,却被告知又要分开。
能不能不走?
但钟情也知道这问题实在很蠢。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幼稚。
屋内水汽渐渐消散了。
看着门扉外若隐若现的身影,钟情低垂了眼,淡淡地说一声,“好。”
钟情不知道自己在水里泡了多久。水温渐渐下降,夜深露重,寒气逼人。
从桶中站起的那一刻,整个身体都被冻到麻木。
她披上衣服,不住地颤抖。
推开门扉的一刻寒风袭来,钟情打了个哆嗦。
门外,一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女孩见了她,双眼一亮:“哎呀,夫人,您可算出来了——我都要破门而入了!”
……夫人?
什么夫人?
钟情还懵着,那女孩继续说:“我就是小瞿,我本来是大小姐身边的人,现在她去乡县,差我来照顾您!……”
钟情又想,啊,大小姐。
钟情是周府的新夫人。周思游是周府的大小姐。
真是泾渭分明的身份。
周思游留洋归来,工作稳定,也许以后要继续向海外发展。
但她……
困囿周宅,不知所为。
周思游去了乡县,四五天。以后再去别的地方,也许就是四五年。
周思游的朋友,一个是棕发碧眼的外国人,一个是腕配名表的、同样身价不凡的大小姐。
而她钟情……
…………
看向身边叽叽喳喳似麻雀的小瞿,钟情的思绪忽然断开了。
她蓦然想——自己为什么要妄自菲薄?
家境贫寒又不是她的错。至少和周思游相处的这几天里,周思游给她灌输的那些新奇知识,她都接受得很快。
而且周思游也从未表现过对她的不满。
甚至说到自己要去乡县,还给她带了防身的东西,还怕她被欺负,特意差小瞿来照顾她……
周思游没有瞧不起她。
所以,为什么要妄自菲薄?
一想通,眼前就豁然开朗。
钟情于是问小瞿:“周思游离开了吗?她还在府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