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梦市有条地铁线是从市中心直达城郊别墅区的,路上基本没有换乘。因为途径的站点少,所以乘客也不多,一个车厢里就零零散散七、八个人,或站或坐着。
江野抱着装有面试资料的背包,在地铁上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头靠着扶手杆,困乏地闭上了眼睛。
从这里到城郊别墅区大概要一个小时,江野准备小憩一会儿,然后他今天实在是有些累了,几乎是一闭上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江野枕着扶手杆的脑袋慢慢向前滑,身体也越来越歪,然后突然往前倒了一下,强烈的失重感让他一个激灵陡然惊醒,背包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他睁开眼,发现地铁已经停了,车厢内空无一人,车门敞开着。
江野打了个哈欠,没怎么在意,他懒洋洋地撇了眼上方的指示灯,小红灯显示地铁到了路桥站,离城郊别墅区还有两个站。
江野调整了一下坐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闭上了眼睛。
可是等了很久,外面也没人上车,车厢更是一动不动,江野才开始觉得奇怪。
他站起来往左右两边的车厢扫了一眼,发现其他车厢也没人。
车厢外,偌大的地铁站灯火通明,灯光甚至亮得刺眼,光滑的瓷砖地板上映出一个又一个的光晕。但大厅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可怕,只有电流的嘶嘶声,像噪音一样围绕在耳边。
江野以为地铁停运了,可是拿出手机一看,才晚上九点钟,地铁应该是在十一点半才停运。
那么是临时故障?可是也不见有人来维修,更何况其他人都下车了,没道理留他一个人在车上。就算乘客素不相识不想管他,地铁站的工作人员总得来提醒他。
不知何处而来的夜风从江野身边穿过,很缓,而且带着一股阴森的凉意,江野不自觉裹紧了外套。
他感觉那股风中有奇怪的味道,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有点儿咸腥,好像是从海里吹上来的。
江野往咨询台走去,看到那里也没有人,桌子收拾得非常干净,连一张时刻表都没有。
他又敲了敲旁边保安值班室的门,抬高了声音,“有人吗?”
没人说话,回答他的只有不断掠过地铁站的风。
江野用力推开门,值班室是空的,不但没人,连张床和桌子都没有。
江野心里直犯嘀咕,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晚上九点的地铁站,本应该是人群聚集的地方,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他独自呆在这种空旷的地方,真有点儿害怕了,连忙加快脚步走出检票口,坐着自动扶梯往出口走去。
然后他就发现,这座地铁站连出口都没有。
自动扶梯的尽头,本该是安全出口的地方,却是一堵厚实坚硬的水泥墙。
这里不像大厅那样明亮,江野用手机照着光,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却是封死的,连一扇透气的窗户都没有。
可江野仍然能感受到那股咸腥的凉风,仿佛野兽的呼吸一般缠绕着他。
这让他感到很不安,只好先回到大厅,掏出手机给地铁求助热线打电话。
他把手机贴在耳边,抬起头去看轨道上方的站牌,想确认一下自己的位置。
这时候他才发现站牌居然是空白的。
也不算完全空白,那站牌只在最后写着一个“站”字,前面是空的,就好像地铁站有个蹩脚的实习生,还没把图做完,就仓促打印了出来,造成了这种让乘客做填空题的笑话。
但江野完全笑不出来,电话里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电话打不出去,江野皱了皱眉,他看到屏幕右上角的信号是满格的。
江野又给墨恩斯打电话,给陈乐打,也全部没有回音。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在大厅里到处走,这里广告牌也是空白的,便利店里只有空荡荡的货架,甚至连垃圾桶都干净得像新买的一样。
江野隐约明白了,这大概是一个刚建好的地铁站,还没有开通路线,投入使用,而他所乘坐的地铁不知为何驶到了这里。
但江野不知道其他乘客去哪儿了,还有司机,地铁上不应该有驾驶员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车上还有人,发现开错地方之后就自己走了?
江野四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出口。
他站在车厢旁边,看着前方幽深的隧道。如果地铁站没有门的话,唯一的出口就是列车驶来的隧道,沿着那条隧道应该可以走出去。
但江野不打算冒这个风险,那可是隧道,万一前面来辆车,他会被撞成一团碎末糊在铁路上。
反正列车还在这里,地铁站的人肯定会派驾驶员来把车开回正确的路线上,不过可能要等到明天早上。
江野想到这里,便回到了车厢,这种半封闭式的地方让他稍微有了些安全感。他坐在角落,从包里掏出小面包来慢慢吃着。
吃着吃着,江野听见隔壁车厢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其实也不算是叫他的名字,江野隐约听到对方的声音有一个“江”的发音,现在地铁站上姓江的活人应该只有他一个。
江野停止咀嚼,竖起耳朵听着,没敢贸然回应。
因为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很低,很轻,很慢,而且非常模糊,有些虚无飘渺的感觉,像从地下室深处传来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已经模糊到无法辨别出任何一个字,完全就是无意义的呓语。
然后咔嚓一声,头顶的灯灭了,紧接着就是从远及近的砰砰声,大厅上方的大灯按照顺序一个接一个的炸灭,不过几秒钟,地铁站便陷入了一片恐怖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