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长叹了一口气,“子冉的病情,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她可控的,而现在,主君和大王逼得太紧了,她会喘不过气,会彻底疯的。”
“这样的结果,也是主君想看到的吗?”卫容问道,“就如当年…”
辛吾皱眉,“我绝不能让她变成她母亲那样。”
君父
翌日,清晨
天还未亮,子冉便在宫门刚刚开启时入了宫。
然而这次子冉入宫,却是去了燕王裕的寝宫,而不是王后宫中。
由于昨日子冉离开时的话,使得姬蘅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殿外是否有人。
伺候梳洗的宫人不明白王后的意思,于是道:“除了值守的内小臣外,殿外并无其他人。”
明明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却仍让她感到一阵失落,昨日的话,还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失落积攒多了,便会成为失望,一旦失望,便会永远失去信任。
只有不抱有期待,才不会有这样的思考,才不会失落。
姬蘅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于是便将这些全都抛之脑后。
“不过,小人等从大王宫中经过的时候,看见了长公子。”
宫人的话,引起了姬蘅的好奇心,“大王宫中?”
“回王后,是的。”宫人点头道,“说来也奇怪,长公子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入宫向大王请安了。”
姬蘅或许知道了什么,因为从姬于派人的传话中,她得知了燕国正在为公子冉筹备冠礼,而她这个嫡母,之后也将出席。
并且,公子还向生母请安时,将燕王裕想要指婚辛吾的女儿,嫁与公子由的消息说了出来,这件事便也在内宫传开了。
新后的册立,正式拉开了燕国一众公子夺嫡的权力之争。
这与齐国一样,姬蘅亲眼看着自己的兄长们为了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血脉相连的家中,充斥着猜疑,算计与背叛。
“不是说公子冉与燕王的关系不好吗?”青荷不解道,“奴还以为,公子冉会来向公主请安,没有想到竟然去了燕王那里。”
“突然的转变,是因为察觉到了危机,这种危机带来了惶恐与不安,如果不做出改变,就会失去一切,可被迫改变,就会显露争夺之心,这是一个,困扰所有继承人的难题,争与不争。”姬蘅只留下了青荷,对着铜镜缓缓说道,“公子冉正在面临这个难题。”
“她会怎么解决呢,我有些好奇。”姬蘅又说道,“以她的聪慧,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她做着许多刻意的事情,唯独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她的疯,究竟是真还是假。”姬蘅的眼里充满了不信任。
听着主人的话,青荷满脸的惊讶,因为那天夜里的火海,她也去了,公子冉身上的伤,和周围人被她所伤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那天夜里,公主不是亲眼所见吗?”
“你凭什么以为,我能够影响她?”姬蘅说道,但这句话,是她说给自己听的,源于,对一切的不信任,包括子冉的情感。
“我与她所接触,真正算起来不过半载而已,彼此之间又有多少了解呢。”姬蘅又道。
“所以公子冉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是伪装的吗?”青荷有些不理解主人的话,于是只能说着自己的见解。
“我不知道。”
主人的回答却让青荷有些惊讶,“青荷侍奉公主多年,还从未见过公主对于人和事会有所犹豫。”
姬蘅看着铜镜里,早已不同从前的容颜,心思也更加的深沉,“毕竟我们”
“也曾有过坦诚。”
“年少之时的干净与纯粹,在经历一些人和事之后,还能保留几分呢。”
“至少,我已经所剩无几,我想,她应该也是。”
青荷看着主人,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按照公主所说,那现在公子冉在燕王宫中,岂不是”
“是。”姬蘅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燕王裕的宫室,有着高墙隔绝,但仍然能够看到砖瓦。
“王室当中,比父不知子,子不知父更要让人恐惧的是,父子相知。”
“即便你没有造反之心,可是你有这个能力,这就是你的罪。”
【“对公子们而言,王,即是君也是父,君父不可分割,正因为是公子,所以君在前,父在后,先要以人臣之礼为先,再是人子之礼。”
年少的子冉却不同意夫子所言,于是老师与学生之间产生了分歧,“可是父亲在成为君王前,先是父,是成为了君王之后,才是君的。”
“于国家而言,君臣关系是礼法,大于一切,没有先后。”夫子对于学生的反驳很是不高兴,于是敷衍回道。
“君臣之义理,为什么可以凌驾于血亲之上,这难道不是磨灭了人性吗?”子冉依旧不肯放弃自己的见解。
“我们是人,为什么要去掉人性,被礼法禁锢起来。”她问道。
“因为治理天下需要秩序,而情会存在偏私,会失序。”夫子开始认真的回答与反驳子冉的观点,“为了防止天下失去秩序,所以我们需要礼法来约束行为,用道德来教化内心。”
“对于一些人而言,即便没有约束也不会做出出格之事,可对于另外一些人,就算是约束,也还是会做出出格之事”
“够了!”夫子怒道。
“学生失礼。”子冉低下头。】
“阿冉,面对那样的质问,这一次,你会怎么回答呢。”姬蘅望着燕王的宫室喃喃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