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里宽敞,她的声音逐渐高亢,说完这么一大堆胸膛急促起伏着。
“虽然我不觉得你十分尊重我,”云亭起身给她拿水,“但也没有想得那样差?”
“那是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沈锦钰说,“你有认真给我编舞,我能感受到!”
云亭帮她拧开瓶盖,“你当初,是为什么想跳舞的?”
沈锦钰喝一大口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水痕,“说实话,我一开始学跳舞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我爸那个私生子是学画画的,挺有天赋,很小的时候就拿了很多奖项。我是没那个能力的,但我身材好啊,而且又这么漂亮……”
她瞧见云亭嘴角的笑,很想把水泼上去,“你别笑!”
“我是认同你的话,”云亭的笑意只增不减,“你确实很漂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不管你怎么想,这是事实。”
云亭觉得她可爱,“这的确是。”
“反正你知道我不是会隐于幕后的,”沈锦钰把话题带回来,“既然要做,我得让所有人看到我的好。喜欢跳舞是第一次上台的时候,虽然以现在的眼光看来那时候跳得很差,笨手笨脚简直糟透了。”
云亭说:“没有那么糟糕。”
沈锦钰脾气上来:“不许打断我的话!”
“……”
“但我喜欢展现自己的时候,更喜欢成为全场瞩目的感觉。”沈锦钰一个姿势坐累了,双腿屈在胸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分化成alpha或者oga,说实话,以前我是有些瞧不起beta的,就像你说的刻板印象,惯性思维,总觉得beta平庸,拔不了尖。可后来想想,成为beta又如何?我一样可以成为冠军,一样将alpha和oga踩在脚下。”
说完没有得到回应,她不满瞪着云亭,“你怎么不说话?”
“不是你让我别打断?”
“现在说完了不算打断。”
“沈小姐,”云亭无奈道,“你真的蛮难伺候。”
“这就叫伺候了?”沈锦钰轻哼,“我还没让你给我端茶倒水呢。”
云亭把瓶盖扔她身上。
沈锦钰突然笑起来,不是平时的冷笑和嘲讽,眼睛弯成月牙,脸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是伪装不出来的轻松。
云亭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卸掉强硬冷傲的伪装,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纯粹。
不过她意识到云亭在看自己,很快收敛笑容,又恢复成拽拽高傲的模样。
“你刚才说一开始跳舞是为了不被那位画画的比下去,”云亭注视着沈锦钰漂亮干净的容颜,“那么现在是为了拿冠军?”
沈锦钰微微偏头,思忖须臾,“冠军对我来说是达到目的手段,我要把看不起我的人踩在脚下,也要让我爸看到我不比画画的那个差,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只有冠军才能集焦点于一身。”
她对上云亭的视线,显露出鲜少的平和,“我一直觉得我们一样却又不一样,我不在乎外面的流言蜚语是真的不在乎,我敢做就敢让他们议论,不论他们讨论什么,唯一抨击不了我的实力,这是见真章的东西。你……”
云亭问:“我怎么?”
“感觉你是不在乎流言的,但好像又在乎。”说到这,沈锦钰又开始板着脸冷哼一声,粗声粗气说:“白天的时候,我不是抨击你的,我知道这有点缺德。”
云亭笑着问:“这算是道歉吗?”
“随你怎么想。”沈锦钰忍不住扫了一眼他的腿,长裤罩着看不出异样,“不管外面怎么说你,对我不重要,只要你能为我认真编舞就行。有一段时间,我有把你当成我的目标和榜样,但现在不是了。”
云亭目光微滞,“因为我不跳舞了?”
沈锦钰说:“因为我的榜样是自己,只有我才能超越我自己,别人再如何优秀,都是别人的路。”
女孩的容貌尚未褪去青涩,瞳仁迸射出璀璨的火光,无畏和冲劲儿带给她所向披靡的勇敢,难以想象这来自十六岁的孩子。
云亭心下触动,字句萦绕耳畔滋生出的星火被长风连天,烧出一片破开夜色的漫天云卷。
他比沈锦钰大出六岁,年龄差距让他不由自主地俯视她,直到现在,第一次在平等高度打量这位人人口中避而远之的大小姐。
杨佑说得不对,这并不是烂摊子。
沈锦钰值得任何一位编舞老师倾囊相助,所有人被她的外表误导,泛泛之交自然不配换得真心。
她是一颗明珠,光芒不局限于舞台。
她的自我、乖张,桀骜不驯,无畏一切,都只不过是要做自己的主角。?
◇|期待落空
云亭是一个对情绪很敏感的人,灵感的枯竭、编舞的迟缓全都来源于他对沈锦钰浅显的了解。
撞破她训练长谈之后,一个更鲜活立体的沈锦钰立在眼前,看到她熠熠飞扬的神采,挡不住的傲然骄傲。
一瞬间,云亭看到她立在舞台的样子。
那天云亭回家熬了一个通宵,将泉涌的灵感记录在纸上,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曼妙的姿态,跳跃轻盈的舞蹈灵动优美,一连串的动作在脑海里层出不穷地显现,他要做的是挑选衔接,拼凑出最适合沈锦钰的画卷。
擦擦画画,时间在笔尖流逝,昼夜交替,等云亭抬起头时天色已然大亮,磨粗的铅笔滚落一旁,胳膊酸得抬不起来,肩膀和脖子僵硬疼痛,抬头转动骨头咔咔响着,牵扯着后颈的腺体酸胀。
画满的稿子铺在桌上,乱七八糟地堆叠着,桌台的小灯散发着暖色的光,给密密麻麻的人体盖着缱绻柔和的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