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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第2页)

彭耽书道:“你难不成想截了她做人质?”

陆昭摇了摇头:“她若真有那么重要,她爹爹便不会不闻不问就打进宫里来。必须给她送到崔谅手里。大军攻城,贺存被杀,长乐宫只怕难逃劫难,到时候如果崔映之出了任何问题,保太后、丞相都死了,崔谅必要找一个人开刀。到时候,这个怨气只会落到最后一批逃离此处的你我头上。”

她的父母还在皇宫里,如果把崔映之送回去,至少能在崔谅控制长安这段时间内,缓和陆家与崔家的关系。如若不然,她也不想去管崔映之。

陆昭说完便转入室内,彭耽书叹了一口气,崔映之并不是像是可以说动的人。

崔映之此时正抱着琵琶,见陆昭进来也并不说话。倒是陆昭先开了口:“你父亲已经攻入城了。他手下军队在外驻扎了数月,进来之后,无论是屠城还是怎么样,如果你不想出什么意外,像前朝庾太后那般以忧崩,就和我们走。”

前朝苏峻之乱,庾亮不敌,离都,妹妹庾文君身为太后,不出数月便传来死讯,史载“以忧崩”。而对于乱军的作为则曲笔为“裸剥士女”,以此而止。庾太后生前遭遇,不言而喻。

崔映之道:“父亲仁义治军,不会屠城。”

“仁义治军?”陆昭冷冷笑了一声,“慈不掌兵。你父亲若以仁义治军,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说起屠,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你父亲就算想救你都赶不过来。对于这些军人来说,烧杀淫掠不仅仅是撒气,而是他们走向富贵的一部分。你父亲不会阻止手下这样做,因为一旦他如此做,那些人大概率会先干掉他。到时候,崔娘子,你会成为哪个士兵的泄愤之物,还是会被掠至哪个将军府上当几天琵琶伎,都是再也挽回不了的事情。”

崔映之闻言却笑了笑,调了调手中的琵琶弦:“陆侍中既然说让我和你们走,不知道这你们里面都有谁?”

陆昭并不打算将建立行台的事情告诉崔映之:“有谁不重要,我们会派人把你送到你父亲那里。”

“派人。”崔映之点了点头:“你们既然不打算留在长安,想来和你们一起走的人也有太子了。”

那琵琶身虽然已擦拭干净,弦上却还落了灰,她寥寥拨动,琴声戚哀,更似有无数烟云腾起缭绕,将那张纯艳相生的脸,衬出一抹惊鸿之姿。“那我要他来,亲自送我回去。”她斜眼挑衅地看了看陆昭,“如若不然,我便待在此处,等父亲来找我,再向他诉苦。”

陆昭已经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对身边的护卫道:“没时间了,先捆起来,带走。”

崔映之道:“陆侍中,我的去向这次可由不得你。你应该知道的,封太子妃的诏书上,写的根本不是你的名字。”

见陆昭神色一滞,她继续道:“皇帝拿你的父母去要挟车骑将军已经足够,没有必要再拿你填进这个位子。陆昭,无论你还是我,都是被妥协出去的那一个。如果太子不想让被世族易储,不想让他的父亲受到伤害,就只能应下这门婚事。你当知,我也是不得已,只要崔氏是戚族,就可以平安了。”

陆昭面无表情,静静走向那一缕轻烟,浮尘与天光被窗棱分割成碎片,轻得如同凝结了一枚枚霜。落在她的脸颊上,便成清晖,落在她的衣袂,便如着在玄岩,变成灰色。那是只属于成人世界残忍真相的颜色。

轻薄锋利的指甲与并不丰盈的指腹沿光慢慢伸出,在触及那精巧下颔的一瞬间,座上的人便如沐霜雪一般起了一丝战栗。凤目低垂,早已无关怜悯,睥睨的瞳眸如在深渊中攀升的犀灯,索人性命。

“崔侍中既然不愿意带着陆家的善意回去,那我只好让人把你杀在荒郊野外了。”她一开口,清越的声音徒现锋利,仿若三尺刀锋嵌入心口,无论言者亦或听者,都只觉剧痛,“你当知,我也是不得已。乱世倾轧,大家都要卡在别人利益与求生欲的权衡点上过活。我如此,皇帝如此,太子也会如此。那诏书上写的是谁的名字,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你不在乎吗?”开口的并非崔映之,冷峻的声音从身后袭来,飘在陆昭的耳畔与颈间,如同锋利的割肉刀在猎物身上来回舔舐,随时见血。

元澈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陆昭慢慢撤回手:“殿下既然来了,便交由殿下处置吧。”

没有再更进一步的探寻,黑色的氅衣与黑色的铁甲将要交错而过。

然而元澈的手忽然勒住了她。

第145章偏执

一股巧劲加在腕上,元澈右臂轻轻曲挪,稍稍施力,陆昭只得回身,他的手便顺势勾环在她的腰间。

“捆起来套上装进马车里。”元澈朝崔映之抬了抬下巴,示意冯让迅速行动,自己则捞着人向屏风后走去。

元澈给的氅衣本就大,陆昭披在身上,拖了三分之一在地上。就这样被他抵着腰,凌乱地走了几步,陆昭却还是被绊倒,整个人都跌进了元澈的怀里。夏日流火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内室,再钻进衣襟。溶溶日光下悬浮着细微的水汽,凝在两个人的脸上,也便理所应当化成了汗。

“你瞧,动了火气就容易热。”元澈一指勾在了她氅衣的系带上,本想一解即开,然而勾缠了半天也没松开。软绸系带细细摩挲在雪腻脖颈上,生生弄出一抹淡淡的红痕,一时间,元澈倒不知方才那句动火不动火的话是在说谁。

陆昭不知他要做什么,倒是颇为认真地说了一句:“你别乱动。”

敲冰戛玉的声音如同凛冽的寒泉,浇在元澈炽热的胸口上,解决了那一丝渴求后,只觉得周遭更闷、更热。

陆昭脚下被绊着,一时吃不上力,便只撑在他身上,一点点就着他的臂站起来。

深陷的腰窝即便隔着几重衣料,元澈也摸得到,她一寸寸往上移,便如同他的手一寸寸向下移。守株待兔,当真无辜。

直到他觉得不能再这样无辜下去了,拾起尚能控制的几分清醒,将她托放在靠墙处稍高的玉镜台上,让她先安坐下来。由屏风与墙壁隔绝出来的一线春光,盘桓在他的眉眼与她的眉眼之间,窗外梧桐音冷,室内浮香暗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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