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对方对上她的视线,脸上神情没有意一丝变化,毫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蠢货。”
掌门将二人的神情收归眼底,用一种回忆往昔的语气感慨道:“我记得你们?小时候可要好了,可惜,任丫头?当?时年龄太小,分不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
虞初羽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突然?想起任瑶当?初看?见?她洞府内的阵法时古怪的神情,后来更是?几次提醒她阵法有问题,为?此她还?去向掌门询问了一番。
但也就是?从那天以后,她一连几天都不曾见?到对方的身影,等再次去找任瑶时,丹峰就莫名挂上了那张“虞初羽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彼时她魔族的身份刚暴露,所有高层正是?对她忌惮非常的时候,哪怕下边的弟子并不知情,在各自师长?的提醒下也纷纷开始同?她保持距离。
她本以为?任瑶也是?如此……
虞初羽声音微颤:“所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掌门:“做错事自然?要受到惩罚。”
“化仙池,”任瑶不偏不倚地对上她的视线,表情始终没有丝毫变化,像是?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我在里面呆了三天。”
命悬一线。
这四个字任瑶并未说出?口,但虞初羽心知肚明?,这便是?事实。
宛如钝刀凌迟的化仙水便是?寻常修士都无法忍受,何况是?垂髫之年的孩童。
所以,任瑶对她的恨意从来不是?没原由的啊。
“因为?我……”她喃喃道。
无尽的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几乎将她淹没。
一连串的认知被颠覆,虞初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情绪波动引得体内平复没多久的心魔隐隐欲动。
不过噬魔蝶的存在将那缕不安定?的魔气瞬间抹杀。
瞬间的清明?中,虞初羽勉强找回几分理智,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周身异常强烈的灵力波动。
原本被吸收殆尽的灵力正以非同?寻常的速度在她体内恢复,并且源源不断被手环吸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掌门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似乎消失了不少,仿佛逆生?长?一般,逐渐能看?出?他原本的模样。
他在故意激怒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虞初羽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
不知道是?因为?恢复了力气,还?是?觉得成竹于胸,掌门终于从上首的高座上站起身,缓步朝她走来,直到在她面前站定?。
眼前的脸终于同?记忆中威严而不失的亲和的掌门师叔重叠。
掌门伸出?手,轻轻搭在她头?顶,揉了揉,是?同?曾经如出?一辙的力道。
也是?她记忆中长?辈的温度。
对上掌门怜爱而无奈的目光,虞初羽一时间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
“吃了这么多亏,我们?小羽怎么还?是?同?以前一样,即心软又好骗。”他说着,动作温柔地将虞初羽身前凌乱的发丝捋到身后,“你太执着于是?非对错了,你不明?白,很多时候,是?非并不重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它们?是?可以由人评定?的。”
“就像他们?曾把你视作魔族,高高在上,生?杀予夺,如今却只能被悬挂于此,任由你处置。”
虞初羽:“任我处置?”
掌门笑着点头?:“就当?是?请小羽帮忙的报酬了。”
虞初羽握了握掌心,感受着体内疯狂凝聚又迅速消失的灵力,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中转灵力的工具,身上的经脉在灵力的冲击肆虐下隐隐做痛,无尽的困意涌上心头?,精神变得越发不济。
虞初羽轻声问:“我会死吗?”
“不过是?睡一觉,待师叔渡劫飞升,自然?会保你无恙。”
在掌门放缓的声音中,虞初羽的眼皮一点点加重,最终完全闭上。
一道强大的灵力将她稳稳放在地上。
在她身前,掌门周身的气息变得玄而又玄,仿佛化作了天地间一粒雪,一缕烟,一朵云,虚无而缥缈,但就是?这般缥缈的气息流程转过的瞬间,又成了遥不可及的天堑,令人本能地发出?阵阵颤栗。
头?顶明?亮的天空瞬间变得晦暗起来,层层乌云朝此处汇聚,照不见?一丝天光,云层后头?,手腕般粗细的紫电涌动,时不时划出?一道渗人的电光。
掌门立在殿顶之上,痴痴地望着天幕裹挟着毁天灭地威势的雷云,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无尽的虔诚。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困于大乘期数百年,他终将亲自踏上那条登仙路。
雷劫轰然?落下,重重劈在他身上。
他几乎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只觉得痛快,甚至想要那雷劈得再快些。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
直到雷云消失,天光重现,掌门顶着一身被雷劫劈得褴褛焦黑的衣裳,站在没了白雪覆盖的冻土上,一时间有些恍惚,心头?漫起一阵不真实的感觉。
他真的渡过飞升劫了?!
正想着,耳畔适时响起阵阵的仙乐,极目望去,天际尽头?浮现出?一扇门的轮廓,紧接着,层层白玉阶梯凭空浮现,自门外铺展而下。
一辆由无数灵禽牵头?的车辇自门内出?现,顺着天阶正朝这个方向飞驰而来,最终稳稳落在他身前。
看?着眼前瑰丽精致的车辇,他平复好心情,缓缓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