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鹤拧眉,打量了下他,灯暗看得并不十分清楚,但似乎穿了身布料奢华柔软的黑色睡衣,额上一丝不苟,没有碎发,没有表情波动地盯着季鹤的琴,又将视线后提,放在季鹤身上。
“走吧,乔横林。”季鹤起身,轻唤道。
乔横林点头答应,他很不喜欢这人,打扰季鹤弹琴,喜怒形于色地做了个不友好的皱眉撅嘴。
季鹤准备将琴收回琴囊,挡在面前的男孩儿却突然伸手,朝向琴弦。
半路却被拦住,乔横林速度极快地拍开他的手,眼睛怒瞪,挺着胸脯,不爽地推了他一把。
“乔横林。”季鹤提声制止。
比乔横林高上两头半的男孩儿朝后踉跄,他看起来并非像不设防,只是全神都在季鹤的琴上,所以才没留意到别人的攻击。
然而他始终没什么表情,一眼都没扫向乔横林,眼神像条钩子,挂在季鹤的眉眼之间。
三人僵持不下,旁边站出来个大人,上前来季鹤才发觉两人气质相似,大抵是父子,还没人开口,宽阔有力的巴掌便劈到了男孩儿的右侧脸颊。
“没礼貌。”男人训斥道。
跟乔横林的推搡相比,这一巴掌凶狠难耐,男孩儿挨上就倒在了地上。
“季鹤,”乔横林惊叫一声,攥住季鹤的手腕,哆嗦个不停,“季鹤……”
“他没做什么,如果是因为我们,您不必责罚他。”
季鹤说罢,收好琴囊,反手抓住乔横林,顺着原路返回,从里面走出来许久,乔横林才敢回头看上一眼。
季鹤停步拂掉身上的杂叶,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回望。
果然,不该有这样的窄的路,那两棵树,只是那栋别墅半开放式的庭院侧口,竟是走到了别人私有的凉亭。
不许
乔横林是被那巴掌吓怕了,回到床上身子仍在哆嗦,半夜里发起烧来。季鹤给他测了两回体温,喂了药。
他小脸通红,缩在季鹤的胸膛,憋出了满额的细汗,眼睛已经迷糊了,嘟囔着难受。
季鹤难得没有推开黏人的乔横林,身后垫了枕头略略仰高上身,用手贴他的脸颊,温度还是很热。
“季鹤……我怕,季鹤我害怕
……”
季鹤稳着声,“你怕什么,巴掌又不是打你身上,也不是高烧,不会把你烧成傻子。”
乔横林没有力气回答,下巴随即被一只冰凉的手抚住抬高,季鹤眉尖软了,小声问说,“乔横林,以前在福利院,是不是有人也……”
季鹤双唇轻抿,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以为紧闭双眼的乔横林又睡过去时,腿侧的手腕被牢牢攥住,乔横林哽咽出声,嘴巴张开喘气,眼尾沟滑出两三行滚烫的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