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锁住光,定定看他,眼都不眨。
萧津渡心中打架的人影再次复现,火花四射地却也摁不住那个濒临发疯的自己,“两年了,你也知道你走得着急你一句补偿不了就心安理得地一走了之了,我找过你麻烦吗?我恨不得你马上走,要是被扣了老子还得花费一番功夫去捞你。
我替你看了无数次无数次你所谓的母亲,去美国看了无数次你,寒冬腊月大年初三的老子不过年去看你,你一来,一见面就踩下油门又一走了之,今天留下我跟我聊,就聊这玩意,卖房子,我这两年又是喂了狗了呗?
你以为我不知道房子是你买的?我要卖房子我能不知道谁买的?我这房挂了一年多了,才卖出去,你以为我随机选择呢?咱俩纯纯有缘呢?呵,确实有缘,又是我的孽缘,我失心疯了,卖给你,老子自找罪受,三年了,纯纯在自找苦吃,我活该而已。”
甘望舒眼睛久久没眨,眼睫被湿意渐渐晕染,眼珠酸涩肿胀,一夜没睡的混沌感刺疼着太阳穴,瞳孔的生疼让他眼底的恼怒和不甘像被放大,分外明显。
一眨眼她眼里水珠滚滚而下,地毯顷刻间就晕开一片明显的水痕,她苍白的脸也因为气息的起伏而生起一层红晕。
“你去看我?看我做什么?”
“老子犯贱,不关你事。”
她一边哭一边笑,“是啊,关我什么事呢,不姓甘,蓝望舒也和你萧总没有缘分,只是一个保姆女儿的出身而已,姓甘和你更不可能呢,你以前天天挂在嘴边的,甘氏女总死活关你什么事。你自己做梦,做这种不可能的梦,你不爱自己,一次次去美国,你疯了。”
萧津渡胸口起起伏伏的,被“做梦”两个字好像刺了深深的一剑。
甘望舒看着他抿得笔直的唇,音色沙哑:“大年初三,你去美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你做它做什么?你有什么理智可言的,萧津渡。”
“谁说就不可为了,老子愿意。”他怒道,望着她的眼睛猩红欲滴,“有钱,不愿意过年,这千篇一律的破年有什么好过的,我爱飞就飞,用不着你管,老子乐意做梦你也管,管太宽了。”
甘望舒眼泪一滴滴地滚下来,“我不管你,我没资格。我不补偿了,补偿不了,我这人就是虚伪下作只会说说而已,下辈子再补偿吧。”她边哭边转身。
萧津渡眼神一闪,还没反应过来就丢了领带和西服起了身过去拉她。
她缩着手掉眼泪,要走,但外面有人路过,萧津渡把她往绿植后一推,压在了一张广告牌上。
甘望舒呼吸起伏过大,气喘不过来,浓郁的黑影倾山倒海压下的时候好像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口闷沉得要爆,在临死的界线上徘徊。
一双血红而发亮的眼死死锁着她,灼热烫人的呼吸层层叠叠抚过她湿凉的脸颊。
节节细密的雨声将纷杂的世界摈弃在外,而这一小隅方界里,火光涤荡在心头,烧着血肉。
萧津渡一只手摁住她一只手摸上她的脸,“望舒儿。”
甘望舒眼泪扑洒,为这个两年没再听的称呼。
萧津渡声音嘶哑到不像他,蹙着眉心像几夜没睡,像在说什么呓语:“我不怪你,不怪,我就想去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不然我过不好。那年初三,你跟着我绕了半个超市,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你还没忘了我。
我想要的补偿,不过就是你回头看看我……你肯定知道我那会儿喜欢你,我多喜欢你,现在还喜欢,我想你回头看看我。”
甘望舒垂下脖颈,泪水滚到他衬衣纽扣上,跌落到下一颗纽扣,顺着直直淌下,额头碰到他的肩,他身子轻颤了颤。
第51章我们和好,可以吗?
呼啸的急雨似在心里排山倒海地灌着,冲刷着五脏六腑,内脏都错位般地疼,和两年前那个雨夜一样。
甘望舒是从未想过这两年里他为她去过美国,去看她无数次,大年初三那次也是专门为她而去的,不是出差,原来他那一次绕了半个超市也找不到的东西是她,原来她一直在他身后所以他找不到……
原来他早就不怪也不恨了,只想着她。
但是一个姓甘的人,和他如何回头呢?
甘望舒仿佛看到眼前潺潺的流水往东面排去,她就没见过这地球上什么水能倒流的,压根,就不可能。
她要是早知道他期待见她,前天早上她不会在门口一脚油门走了。
所以他这两天显然憋得慌,难受得慌。
但是……她能给的也仅限于此了,其他的,她两手空空的,真是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