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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梁萧一人。

他其实也想去,但是一想起尚一博的眼睛,他就怯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尚妈妈。

他的胸口闷得厉害,手脚发着抖,冰冷异常。他很想知道尚妈妈到底怎么样了,那滩血他看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到现在都还挥之不去。

他很害怕,非常害怕,但是他无法对任何人说。

他还小,遇到这样的事,当时都吓傻了。他一边拼命地祷告着,希望尚妈妈不要有事,一边又在心里害怕她死了。脑海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确实不关自己的事,梁萧知道。但是看到人从自己面前掉下去血流满地的样子,他还是愧疚,还是充满了负罪感。

这种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觉得心脏一直在哆嗦。

还有,他直觉,尚一博恨上他了。当时尚一博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个杀人恶魔,一个仇人!

一想到他的眼神,梁萧就觉得全身冰凉。

他虽然冷静,虽然经历多,但还是个孩子,当他承受不起大的压力的时候,他就像所有人一样开始为自己推脱——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没有推她。

然而内心深处却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和尚一博在一起乱搞,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推她。”他坐在沙发里反反复复地说,就像个神经病。他甚至想冲到医院去告诉尚一博,当初在楼道的时候是他妈妈自己掉下去的,不关他的事,不要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看他。

然而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做。

一直就这么想着,居然就天亮了。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要去看一看,就这样等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越想越多,他受不了。

他跑出了房间,在大街上狂奔。周围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跑到车站,一摸口袋居然没有钱,想到医院不是太远,他就不想再回去了,直接狂奔着跑到了医院。

当跨进医院的大门时,梁萧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捏住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是呼吸困难。肺部跑得难受,五脏六腑搅成一团。他放慢了脚步,身体有些哆嗦。

问清楚了路到了二楼,一转角,就看到尚一博坐在长椅上。那长廊深深的,笔直的,有种幽幽的感觉,没什么人。尚一博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看到尚爸爸和妈妈。

梁萧在角落里踌躇了好一阵,才慢慢地走过去。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尚一博一样。

他站定,惶惶然地叫了一声:“尚一博……”

尚一博抬起头来,那目光茫茫然的毫无焦点,在见到梁萧的那一刻,眼里忽然又涌现出漩涡般的恨意和冷漠,拉扯得梁萧深深吸了一口气。

“尚一博……伯母……伯母……她怎么样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尚一博霍然站起来背过身大步往走廊尽头走去。

梁萧连忙追过去,“尚一博!尚一博!”

“不要跟着我!”尚一博大吼。

梁萧被他吼得呆在原地,不敢再去追了。他感觉到,尚一博周围充满了拒绝的意味,好像围了一堵厚厚的墙,怎么也无法进入。

一瞬间,他觉得他与他之间遥远无比。

他有种极其强烈的不祥地预感,这种预感像一块大石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护士走了过来,梁萧就拉住她犹犹豫豫地问,“那个……昨天晚上送来的病人……”

“哦,是那个被刀割破血管的女人吗?”护士很遗憾地说,“尽早走了。”

梁萧呆住。

过了片刻,他发了疯一样往尚一博的方向追去,一不小心和刚从医务室里出来的尚爸爸梁妈妈撞到一起。

“梁萧?”

梁萧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直直地穿过两人去追尚一博了。

尚爸爸气得脸色发白,事情他大致了解了,就知道梁萧和尚敏打在一起,最后尚敏才滚下了楼。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出事之后也没过来看看,现在过来又是这个反应。

尚爸爸心中本就悲愤,现在被梁萧一撞,便把这股悲愤转到梁萧身上了。

“他不是故意的……”梁妈妈看着尚爸爸的脸色,在一边惴惴不安地解释。

尚爸爸看了她一眼,梁妈妈的手脚瞬间凉了下来。

梁萧很快找到了尚一博,他就站在花园边,背对着大路,身形隐藏在阴影里。梁萧忽然很想哭,他觉得尚一博可怜极了,他觉得自己是罪人。他走过去,抱住尚一博,不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尚一博厌恶地甩开他,想要走,梁萧就死死拉着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对不起。”

这个动作让尚一博呆了呆,接着眼神里又浮现出抑制不住地厌恶。他甩开他的手,转身。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梁萧惶急地拉着他,“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没有推她,她突然就掉下去了……”

“够了!”尚一博大吼,转过身来,神情里带着悲哀后的绝望,“梁萧,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是,你没有推她,是我推的,是我推的行了吧!”

梁萧呆住,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思维断断续续的,他慌慌张张地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不是你推的。当时我和她在抢刀,她就绕到了后面,她想砍我,我就闪开了,然后她就掉下去了……”

尚一博早走远了。

梁萧跪在那里,早晨的地板冰凉,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滑入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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