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他暗中搜集宣宁侯府的罪证,就是为了今日。
一月后沈郁呈上去的罪证经大理寺调查,皆为属实,宣宁侯获罪流放。
而我也因失手杀了世子,被父皇【大义灭亲】,挨了仗刑七十,险些殒命刑场。
如此一来,父皇不仅收回了权,还抚了民心,成为百姓口中深明大义的贤皇明君。
11
如今沈郁揭发了宣宁侯府的罪证,以功抵过,父皇收回了他的奴籍。
如今沈氏垮台,父皇不舍他之才华,让他重新回文沁阁任职,也离开了我的别院,住在京城东角处。
我带着解药来到他的住处,见到他时,他正在扫落满一地的杏花。
【殿下,别来无恙。】
听到这四个字时,那日仗刑留下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
【沈大人,噬心之痛不好受吧。】
他只是温然一笑,故作悠然地沏茶,但他手上那突起忍耐的青筋暴露了他。
【再帮我最后一次,我便把解药方子给你】
沈郁轻佻了一下眉,轻声笑道:【殿下想了这么多年,终于肯动手了?】
经宣宁侯府一事,我终于看清了那个坐在冰冷帝王宝座上的人。
冷心冷性到极致,不在意的东西和人,随时随地都可以拿来利用。
既如此,我何必再带上那副假面,与他日复一日在深宫中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三日后,我若不成皇,便化作厉鬼,在黄泉地府和娘一起日日夜夜折磨他。
与他洽谈结束正欲离开之时,沈郁突然紧紧地拉住了我的手,温声问道:
【殿下,离开深宫中的斗争纠纷,恣意于山林原野,不好吗?】
我听此不禁冷笑,用力一节一节地掰开他攥地发紧的手指,冷声说:
【沈大人,有些鸟注定是不能飞回山林原野的,它宁愿和狂风暴雨争个高下,即使那会让它褪尽羽毛,甚至丢了性命。】
娘之恩怨,我之悲戚,需要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才能抵得了。
12
我亲自作了一碗娘当年给我作的莲子羹,和云娘一起提着食盒去见了父皇。
进到重华殿时,父皇正在陪小太子练习书画。
两人亲密和睦,这才是真正的父慈子孝,那人在深宫里的最后一点点真心和温情都倾注在了小太子身上。
我和我娘,又算得了什么?
他见我来,让人将小太子带了下去,收起了刚才那一副和悦的神情。
他打开了那个食盒,我看着他吃了下去。
【父皇,你还记得我娘吗?】我温声带笑地问他。
他听此一顿,手中的瓷碗便摔了下去,瓷器破裂之声随之传来,他整个人瘫倒在地。
【你。。。。。。你竟然敢给我下毒!】
他原本沉厚的声音接近呜咽,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诧异。
只可惜,莲子羹中并没有毒,只是沈郁给我的一副使人身体短暂绵软,声音嘶哑的药罢了。
一个时辰后,待药效消散挥发,介时太医再想从查食物残渣查起,也查不出个什么究竟来。
他伏地荒逃,想要去打开那扇殿门,但是太晚了。
【父皇,我堂堂明艳无双的相府千金,为了当时还只是一个低微皇子的你,落得那般下场,你难道没有一点点愧疚吗?你新人在怀,爱着那个替身和她的孩子,而我却只能沦为你争权夺利的棋子,凭什么!】
我抓起他的衣领,愤怒地一声声质问他。
【你妄图踩着我们母女一步步登上权力的高位,只可惜,我不是我娘,我会代替你,获得你的一切。而你,下去向她忏悔认错吧】
他那张皱纹布满的脸上留下了行行清泪,嘴里不知道在乞求着什么。
我拔下我头上的金簪,正欲划向他的脖颈,云娘却突然打开门冲了进来。
她发狠似地将我用力推开,我的头一下子狠狠撞到了殿中的柱子上。
恍惚之间我看到云娘拔下了娘送给她的那支红玉簪,一次又一次用力地插入穿着明黄龙袍的那人的心口,鲜血慢慢浸染了他的衣袍,露出一块恐怖的红出来。
13
那块红像是要吞没我,头疼欲裂,我陷入了一个飘渺的梦境。
梦中娘在轻柔地唤我的名字,温热的手心贴在我淌着泪的面颊上,我深深眷恋着这份久违的少有的温暖。
云娘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沾血的红玉簪,一双眼含着泪看着我。
最后的温意,竟是沈郁传来的。
睁开眼时,他就静静立在我身旁,眸中平静得像一面静默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