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泄了一通情绪后,夜空下,两人躺在赏月椅上互诉衷肠。
在搂着穆星颤抖的身体时,娄康乐就决定,无论穆星是如何决定的,他都会接受。
他不想再看到他难过。
只要穆星觉得幸福,即便是不再需要他在他身边,他······他也会尊重这个决定。
只是,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就缩成一团,尖锐的疼痛从心脏的位置顺着血管爬向四肢百骸。
娄康乐若无其事的提起穆星要留学、离开的事,他只问穆星的计划,没说任何挽留的话。
大约是已经习惯了对面前这人坦诚相待,娄康乐对情绪的遮掩远没有以往的水平。
粗滥到穆星一眼就看穿了他平静伪装下的惶恐和不舍。
“我不会去的。”穆星说。
“不要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穆星打断了他的话,看了他一眼,揶揄道:“不过你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嘛,男朋友。”
娄康乐:“······”
看起来穆星已经完全从忧郁的状态脱离出来了。
“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娄康乐摸摸穆星的脸,极为认真的说:“你值得最好的。”
“我知道。”
今夜有雾,远处高楼上的巨幕广告屏切换了一张蓝色的海报,屏幕散出的光将周围一圈天空都染成蓝色。
穆星看着在雾中若隐若现的月牙,心里想着,你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
不想离开的理由,怎么可能真的和娄康乐完全无关,但穆星自然不会说出来,他不想让娄康乐对此有太多心理负担。
更何况,每次察觉到娄康乐看向他的眼神里包含的亏欠时,他心中总会浮起惭愧。
他做的那些,真的不算什么。
正如娄康乐选择全盘接受穆星的任何决定那样,穆星也自然而然的为娄康乐考虑着。
不想去的理由随口带过,穆星没说这里面和关于他妈以及其他人的那些弯弯绕绕。
他根本说不出口。
喂,你知道吗?
我外公决定送我出国留学,准备让我接我妈的班去继承公司。
我妈想要董事会的位置,所以同意这个决定,为了快点办手续甚至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他们居然根本不考虑我的想法,你说这是不是很过分?
······
穆星是很难过没错,但这话怎么说都觉得怪怪的。
尤其是在娄康乐面前。
甚至有点像炫耀的意味。
在和娄康乐接触得越多,穆星越觉得自己所面临的困境算不上什么,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他已经算得上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让他所痛苦的事甚至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东西。
这让他的痛苦裹上了一层虚华的外衣,很容易让人觉得都是富人的无病呻吟,这使得他羞于将自己的真实感受说出口。
你虽然没有爱,但你还有钱啊!
对啊,他不仅还有钱,而且他父母健在,身体健康,不时还能从电视、网络上、新闻里看见两位的英姿·····
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多矫情啊。
他不说,当然无法知道,如果他真的说出口,娄康乐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觉得他矫情。
爱让两人模糊了彼此、也模糊了自己这个概念,两个第一次恋爱的男孩,就这样用尽心思,笨拙的做着自认为对对方好的所有事。
而穆星这时候还未参悟到,苦难是无法比较的,并非只有最悲惨的人才有资格哭泣。
给一个想要钱的人爱,和给一个想要爱的人钱,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区别。
有钱又有爱,或许真的只有上天的宠儿才能有如此圆满的人生吧。
很可惜,穆星不是,娄康乐也不是。
他们所经历的痛苦,并不存在谁更高谁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