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秦琛疑惑的眼光下,夏余意扬了扬表,“我保证在正午时前到唐记茶楼与你们会合。”
唐记茶馆的老板跟夏秦琛是旧相识,夏秦琛每次来东城区,必定会在那里跟人坐上一天,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夏余意作势要跑,考虑到确实只隔一条街,夏秦琛没法子,只能应允,他管不住这弟弟。
夏秦琛嘱咐道:“斯年若是不在,便快去快回。”
许州
寒风刮得人的脸生疼,路上的人都不敢走快,脖子缩到衣领子里,说话间气息化作白雾。
夏余意却似不怕冷般,在人群中快速穿梭。
穆府大门紧闭着,门口留有两位身穿警服的小哥驻岗,原本庄严神秘的督军府显得更为肃穆。
他们一见到夏余意,整齐敬礼:“夏小少爷。”
夏余意点头致意,见其中一个要去开门,拦住他问:“哥哥回来了么?”
“报告小少爷,少帅还未回来。”
“那他有说今儿回来么?”夏余意跟着他往里走。
“这属下不清楚,您问一问刘管家?”
说话间,刘管家闻声朝这边赶来,“小少爷,您怎么来了?”
“刘叔。”夏余意笑得眉眼弯弯的,“我来找斯年哥哥。”
“找少爷啊,”刘管家顿了下,“少爷一大早打过来,告知老爷他今日不回府,老爷北大营那边儿尚且有事,所以夫人闲来无事便跟太太们去红映会馆听戏去了。”
夏余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伯父伯母都不在啊。”
“是的,小少爷。”刘管家放缓了语气,生怕他不高兴,“您今日是要在这儿待么?我吩咐人准备点心送到您房里去。”
府上也有夏余意的房间,就算主人都不在,他也可以随意进出。
夏余意没回他的话,“哥哥今儿真的不回么?”
他的语气透着失落,眼底却掩饰得极好,他不习惯在除了穆斯年以外的人面前露出难过的表情。
“少爷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刘管家低下头去,在一旁待命。
但夏余意半晌没说话,刘管家也是头一遭遇见小少爷这般,一时莫知所措,磕磕绊绊给出意见:“小少爷,您平日喜欢听戏,您看要不要随夫人一同去红映会馆,我马上安排车送您过去?”
夏余意这才回过神,他方才沉默是有一点点难过,更多的却是在盘算是否要上军校一趟,反正东城军校就在东城区东郊,偏远是偏远了点儿,但他早就想去瞧瞧了。
这下时机正好,他扬起笑脸道:“噢,不用麻烦了刘叔,我是跟我哥一同来这边的,顺道来寻斯年哥哥,他若不在,那我便走了。”
“哎哎,好嘞。”刘管家跟在后边送他出去,“小少爷,我差人送送你罢。”
“不用麻烦,我走了哈,刘叔。”夏余意脚底抹油般,眨眼的功夫人就只剩下匆匆离去的背影。
直至拐角处看不见督军府,夏余意才停下脚步,将兜里的表取出来,看了一眼,发现不过上午十时。
若叫上一辆黄包车,从这儿到东城军校约莫要一个钟头,答应他哥正午回到茶楼指定不够时间,于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神思不自觉流转至刚来督军府的路上,看到的那条正在修建的轨道。听穆伯父说,这两年在修有轨电车,顺利的话,来年便能通车了。
他不由得想若是现下便能通车该多好。
任由思维发散,他脑海中转了好几个来回,却始终觉得不妥,末了依旧决定拦辆黄包车。
他保证,只是去看一眼,就一眼,马上便掉头回来,他哥那边回头再解释。
这么想着,他心安理得地拦了辆车,不带一丝犹豫地让黄包车师父往东郊方向掉头。
可正当他满眼期待往东郊方向望去时,却见一大伙人疯了般朝他的方向迎面撞来。
打头的是一道蓬头垢面的人影,后边跟着五六个张牙咧嘴,举着刀和木棍的粗壮大汉,嘴里不断喊着“别跑”、“站住”等词,沿路的人边惊呼边抱团往一旁躲。
夏余意一下子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眼底一惊,接着便听前面那为拼命狂奔的男孩大喊:“快躲开!”
黄包车师父忙再次掉头,往反方向拉车。
可终究还是有些迟,眼瞧着男孩便要与夏余意乘坐的黄包车撞上,那师父为了逃命,连忙撒手,将黄包车撇下就跑。
来不及反应,夏余意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脸朝下就要往地上扑去。
就在他下意识用手做了个防护的姿势时,突然有道力量稳稳当当捉住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往上提。
风一般的,他身子踉跄了好几下,腿跟着飞奔起来。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拉着他的正是那个被追杀的男孩,他飞快往身后望了一眼,那群凶神恶煞的人依旧穷追不舍。
场面一阵混乱,沿途的人四处乱窜,整条街道像是为他们瞬间腾空般,经途之路瞬间不见半个人影。
“这边!”夏余意反客为主,拽住男孩拐进了名为合欢的胡同。
他们两个身子骨小,跑起来虽快,却依旧抵不过那班粗壮大汉,好在巷子东拐西拐,勉强躲得了一时。
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突然来到一条分叉路,情急之下,就在那男孩想往右边跑去时,夏余意突然拉住他。来不及解释,他三两步上前推开巷口那间老屋子的门,紧接着将门阖上,“嘘,别出声。”
原本缠绕在门上的蜘蛛网落地的瞬间,巷口处果然传来一道粗鄙的嗓音:“人呢?跑哪去了?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