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了眼睛,眼底是正在平息的猩红:“如果你想活,滚。”
宫女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犹豫了几下,不甘心地望着不知怎么突然就冷静的男人。良久,终于是记忆里那些怪诞的传说压过了攀龙附凤的欲望,她跺脚,不甘心地回望一眼。
这一眼,她看到一向风光霁月的七殿下打湿的额发,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不减气度。
男人的右手死死攥着一把匕首。
看不清制式,只觉得很精巧。
…
男人的长发凌乱遮住了眼睛。
随着女人的脚步走远,他放任自己一点点坐在了宫苑最深处的角落。
他仰头喘息,汗水从脖颈一路滑落到胸口。
顾厌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本不该这样做。他应该像他所有的兄弟一般用最简单,最好打发的方式解决这一场危机。
而不是任由自己像个蠢货一样,和最恐怖的药物做挣扎。
匕首被把玩了太多次,上面属于原主人的气息已经渐渐消散,安抚人心的清甜果香脆弱地无法再平息恶意。野兽的眸子失去了方才的清明冷静,变得有些迷茫和不安。
还有一点疯狂。
——为什么消失了
为什么,那种好闻的,喜欢的味道不见了。
男人的眸子又蒙上了水雾,虽然只是普通的生理反应,但就像哭了一样可怜。他轻轻把匕首放在怀里,用滚烫的身躯护着它。
利刃在移动中不小心割开了他的手,但是他好像无知无觉。
野兽的眸子亮了起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纠缠着这份透骨的香气,似乎能拼尽全力把它留下。在片刻的犹疑间,顾厌离曾有片刻清醒。
他想,是不是错了。
分明这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啪嗒。啪嗒。
他抬头,巷子的尽头有一个熟悉的步伐在好奇地、慢吞吞地接近。她出现在这的一瞬间,一切阴谋有了答案。他顾不上自己被那股突然浓郁的气息所扰乱的神志。
“你…快走。”他用了比刚才千倍万倍的努力才能开口。
男人的声音已经沙哑到撕裂。
他知道这是他好兄长的圈套,想让他失控伤了林家的人。他也知道,如果没人帮助他撑不了太久。他更知道,自己心中那一点隐秘的理由在此刻无限放大。
“……走啊。”困兽把自己遮掩在角落。
抗拒着。
他知道了,他唯一不想让她看到这幅模样。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在被烈火烧灼殆尽的前一刻,他想嘲讽地笑话自己为什么在此时想明白了一切,最卑微丑陋的模样已经无处可退。
江乔被顾瑞麟用小苍兰跑了这个理由骗到了这座偏僻的宫殿。
没找到狗,却看到了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