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过十分,小剧场里头热热闹闹地唱起了这最后一场戏,《霸王别姬》。
陈一三人突袭场地,班主慌了心绪,赶紧把他们迎上了二楼包厢,给他们上了一壶好茶。
贺衡恩客气接过茶杯,来到剧场的一副嗓子也变得清润:“这场戏有蒋政白吧?”
“有的,有的,小蒋可渐渐成了红人了,大多时候都有他的戏。”
蒋政白自幼学习旦角,从日出山头到日落山头,在屋前的几尺院子里练唱练打练说,擅长花旦与青衣,一袭华衣流霞映彩,眉梢曼妙娇声细语似水如歌,技术不说绝佳但算优等。
“那他今天唱什么?”贺衡恩问。
“今天唱的是《霸王别姬》。”
“他演《霸王别姬》?怎么之前没见过啊。”陈一挑起眉梢问道。。
“是,政白他不常演,这么些日子也就演过七八次,他觉着自己虞姬这角色够不着,说不如花旦和青衣擅长,不愿意演。”
陈一也不了解这京剧都什么是什么:“虞姬这角色咋了?”
“虞姬是花衫,终归是和他练的不一样,他练花衫的年头还短呢。”
“哦,那不愿意演就不演呗。”程筝适时开口。
“这,架不住大家伙愿意看呀。”班主低眉顺眼回答,“《霸王别姬》火,来看的听客们多的是点着名要听的,不演也没办法。”
贺衡恩和程筝敛下一口气,叫班主走了。
“先看吧,这就开始了。”贺衡恩喝了口茶。
陈一瘫倒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叠在腹部,两个拇指无意识地围绕彼此打转。
程筝抬眼的这工夫,前奏声已经响起,“锵锵锵”的不知名的乐器们交相配合,刚一开始就听得程筝心慌慌,都说这个曲子是有名,被大家喜欢也是有原因的,程筝这种不懂戏曲的人听了也只觉得实在是可歌可泣可赞可叹。
蒋政白出场,在西皮摇板的节奏中唱起了唱词。
“蒋老师这嗓子太可以了。”程筝与贺衡恩耳语,他脑子里没什么牛逼的词,除了觉得悦耳动听,夸不出来别的。
“是,他平常说话就柔,天生唱戏的料子。”
“嗐,也说不准。”程筝想起蒋政白的经历,“那么小就开始练,嗓子不尖也给练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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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姬: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项羽: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虽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一令休出兵各归营帐,此一番连累你多受惊慌。
……
项羽:十数载恩情爱相亲相依,到如今一旦间就要分离。
项羽:乌骓马它竟知大势去矣,故而它在帐前哀恸声唏。
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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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听完全场难得不困,三人下楼直接去了后台,把正要换衣服的蒋政白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