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林祝一和猪头的纠葛且先放在一边,钱一多处倒是有了大进展。在王勉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咬过一半的烂草莓和一些用过的纸巾。纸巾上没有提取出指纹,但草莓上有人的唾液,将dna导入数据库便有了结果。
曾经数据库是共享的,但录入的也不过是犯案人员的dna,留作存档。对于没有前科的嫌疑人,依旧是一筹莫展。半年前,数据库引入了新技术,同源亲族的dna皆可匹配。只要家族中有一人留下了dna,家族中其他人的dna便皆可匹配。草莓上唾液的dna匹配上一个叫温宏的人,犯的倒不是大错,半月前酒驾被抓。
钱一多急忙叫来了人,温宏是个胆子小的,在审讯室里吓成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翻来覆去说当初酒驾是一时糊涂,但绝没有撞死人。钱一多说道:“不是这个事情,你有什么亲戚在本地吗?”
“我爸,我妈,还有我叔,我侄,我大舅,二舅。这是犯啥事了?”
钱一多说道:“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不知道才最好。”
简单排查了一番,温宏已退休的老父亲和老母亲,嫌疑很小,十二岁的侄子也不像是能行凶。剩下的三个男性亲属便被一一叫来,最后只来了两人。缺席的人叫温长年,倒不是时间排不开,而是人在病床上躺着。出了追尾事故,把自己撞成了植物人,体内检测出了安眠药成分,算是疲劳驾驶,责任在他。车祸发生王勉死的后一天上午,在去工作的路上。
钱一多自言自语道:“这家人是有出车祸的遗传吗?”
钱一多写了申请,调来了调查文件,拿去医院给躺在病床上的温长年取了唾液样本。检验后确认案发现场的半颗草莓是他咬过的。嫌疑人的身份似乎确定了,但钱一多全无豁然开朗之感,动机和手法却仍陷在迷雾中。如果温长年是凶手,他该如何避开监控进出王勉家。整个小区只有一个大门,大门前的监控24小时开启,他们检查过当天的录像,没有温长年的身影。而且王勉和温长年的明面上的交集不过是工作上的合作,再大矛盾也不至于处心积虑的动手杀人。
凶手案的动机不过是三类:仇杀、财杀、情杀。计划周密的往往是财杀。仇杀则多为一时意气,冲动杀人,这桩案子必然是有计划的,就算是结仇,也必然是积怨已久,且杀亲夺子之类的大仇。可王勉此人不过是大学毕业后才到这城市定居,与温长年不是同学,也并非老乡,全然想不到两人间结仇的可能。若要夺财,王勉也并没有天降巨额遗产或有买彩票的习惯。一个似乎的可能是王勉知道温长年某些不宜示人的秘密,或是无意间透露,或是出言要挟,便让人动了杀心。
钱一多先去找温长年的妻子问话。她叫宋梦,比孟姜女都能哭。钱一多看着她就头疼,半小时的问话足足哭了二十分钟,什么有用的信息都问不出来。只能转战温长年的公司去了解情况。
誉文国际听名字是有外资引入,但实则是彻头彻尾的民营企业。01年创立,合伙人是中国人白金涛和一个新加坡人。后来新加坡人撤了资,白金涛则正式成为董事长,到05年白金涛莫名失踪,公司就由他的妹夫胡毅掌管。
公司里温长年的职务是市场部经理,手下也管着十来号人。第一个问的就是他手下的总监谢文文,跟了他五年,三十五的黑发女人,戴着细边眼镜,身材娇小,面容疲倦,下巴上有一颗大黑痣。钱一多问她对温长年的看法。
她略带拘谨地说道:“温总人挺好的,平时很多大的项目都是他负责的,做事情也很负责,人也挺和气的。还有……”
“我不是在这里给你面试,不用说这么多套话。”钱一多烦躁地打断道:“我要知道的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平时有情绪崩溃吗?有突然发火吗?有和谁吵架或者结怨吗?”
谢文文含糊道:“这我记不清了。”
“那他有给你私下里说什么吗?”
“我们私下的交情没那么好,我也不清楚他私底下怎么样。你可以去问问胡总,他们……”
钱一多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嚷道:“我是第一个找你的,找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可靠,多像样。找你是因为你和温长年好上了,出轨也好,爱情自由也好,我不在乎,我是刑事警察,不是道德警察。我对你们这点破事不在意。我就想知道,男人不和老婆说的话,一定会和情人说。”
谢文文惊得惨无人色,支支吾吾道:“我们没有这样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你放屁!这种事还需要别人说吗?”钱一多瞪着她,倒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想用压力逼出真话。迂回的你来我往太费时间,“我刚从医院回来,温长年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和你脖子上这根他妈的是一对!你难不成还想说这是你们公司团购的?他出事也就不到两天,你送去了四个果篮,这是对普通同事的态度?”
谢文文讷讷,无从反驳。良久才长叹一口气,说道:“工作忙起来,在公司的时间总比在家里多,时间久了,和家里的人共同话题也少了,还不如和同事相处得好。我就和他吃过几次饭,有一次喝醉了,就半推半就了。但我真的和他不是很熟悉,他这个人很多事都喜欢埋在心里,也不说出来,就自己一个人抽着烟闷想。但是他对我很好,有几个大单他都让给我了。”
“打住。我对你们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钱一多不耐烦地竖起暂停手势,“他平时开车的风格怎么样?有没有酒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