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所有考中的贡士都要换上官府发的青色贡士服,都带贡士帽去皇宫门口报道。
来的时候这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小声的谈论着今日殿试的事。
林子健看见他招了招手,赵北斗阔步走到他身边,“来这么早。”
“昨晚睡得早,今天起的就早了些。”
两人正说着话,卢远也走了过来,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二人便对他疏远了许多,没想到他也考中了贡士,排在九十七名。
“子健,北斗你们来了。”
赵北斗神色淡淡的跟他点了点头,伸手砰了林子健一下,“你快去前头排队吧,待会该点名了。”
“哦,那我先过去了。”
等人走后,卢远慢慢收回目光,对着赵北斗扯了扯嘴角,“祝北斗兄金榜题名。”
“承你吉言。”说完甩开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处。
很快到了卯时,前面有宫人开始点名,按照会试的排名依次排队进入,期间不许喧哗,不许打闹,亦不许离队奔跑,皇宫中守卫森严,凡是误闯误者杀无赦。
能考到这个阶段的人哪有傻子,自然是谨小慎微,低着头跟着前面的人朝皇宫中走去。
进了宫门,里面是三丈多高的宫墙,灰色的墙面看起来非常压抑。
沿着光洁的石板路朝前走,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一处偏殿,开始有人给他们讲述宫中礼仪,以及待会儿殿试的规矩。
殿试只有两个时辰,考完既收卷,下午就出排名,简直恐怖如斯。
赵北斗握着手,感觉手心紧张的出了些汗,他悄悄在袖子上擦了擦,深吸两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皇宫外陆家酒楼,今天人格外多,临街的四个包间都被人提前预定了,因为新科进士打马游街,正好能到他们这边,大家都等着一睹风采。
赵家一家人从上午就开始等着,今天酒楼不卖吃食,但免费提供茶水和瓜子糖块,供人们边吃便聊。
殿试从辰时开始,一直到午时三刻结束。
期间学子们不能去厕所,不能吃东西,可谓之压力不小。
幸亏赵北斗提前就有准备,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敢喝,只吃了两块糕点垫腹。
一百人依次排开,十人一行坐在大殿中,随着卷子发下来,宫人点香计时,所有人都埋头开始答卷。
殿试只考策问,这正中了赵北斗的长处,他仔细看着题目,论徭赋。
突然想起那日在相府自己说的话,他自认为那片策论答得不错,可最后才得了六十三名,不禁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观点。
犹豫再三,赵北斗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若是为了排名而否定自己的思想,即便排名靠前心里也不会舒服,不如由心而发赌一把!
想好后他提笔开始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起来。
隆兴帝这才从后殿走出来,他年近五十身材高大,看起来十分健朗,穿着一身赤色常服,头戴璞帽背着手,像一个寻常的老人溜达过来串门一样。
坐在第一排的林子健瞥见一角红衣,手上的笔没拿稳差点掉下去,半晌才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和好奇心,继续答题。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几乎眨眼间就过去了。
随着宫人高喊停笔收卷,大家纷纷放下手上的毛笔,坐直身体,这才看见上首的天颜。
赵北斗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敢再直视,眼圈发热仿佛被热气熏过一般,胸口起伏不定,激动的差点掉下眼泪。
直至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从一个田舍少年,到如今坐在明堂上,他终于做到了!
跟赵北斗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隐约还能听见啜泣声,可谓是一片赤子之心。
待卷子敛完,他们便去了来时的偏殿等候,由内院十名阁老加上皇上同时批阅卷子,选出最优卷进行排序,分别点一甲进士三名,二甲进士八十名,其余的皆为三甲同进士。
等待亦是煎熬,没有人敢说话,每个人在等待命运的安排。
陆氏酒楼这边也同样焦急,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每个人的心好像被捏住一般,都不敢大口呼吸。
“什么时辰了?”
赵北川道:“刚过未时,别着急。”
陆遥有点饿了,“后厨还有吃食吗?”
“有,等我给你煮完面去。”
“放两个鸡蛋。”这阵子陆遥觉得自己越来越能吃,过去一碗面都吃不完,现在一大碗面不够吃,感觉人都胖了一圈。
赵北川打开门刚要下楼,突然听见屋子里传来嗷的一声叫喊,吓得他连忙跑回来,“怎么了?”
陆遥和小年激动得浑身颤抖,指着下头道,“北斗,第一个是北斗!”
赵北斗也是懵的,当传胪第一个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他整个人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是第一名?他怎么会是第一名呢,他竟然是第一名!
这一瞬间身体和灵魂仿佛分开,一个极度激动,另一个异常平静。还是身边的人提醒他,“状元郎,快过去吧!”
赵北斗这才一步一步的走上前,由宫人带着去更换状元服,佩戴绸花,“恭喜状元郎。”
“多谢。”
他跟哥哥一样身材高大,天生的衣服架子,虽然还有点单薄,但这身衣服穿在身上,衬得面如冠玉,挺拔如松。
后面跟着他的是榜眼和探花,这俩人年纪稍大一些,榜眼叫林惊蛰三十多岁续着胡须,探花二十出头叫白令君,长得眉清目秀非常有眼缘。再后面便是二甲的传胪和第五名的林子健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