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怎么得罪他,也只能继续下去了。
沧州。
北境仍然大雪纷飞,军营里生着火,帐篷上的雪滴滴答答融化,落在冻硬的草地上。
裴时清披着厚厚的大氅,坐在简陋的桌案旁看着地图,他指尖白皙,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在粗糙的牛皮纸上缓缓滑动。
桌案上的杯中热气袅袅,打湿了他的睫毛,濡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圈淡淡的光影。
分明是在硝烟四起的北境,他却偏偏好似在做些围炉煮雪的雅事。
陈询快步走进军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雪地刺目的白反射到营帐中,裴时清抬起眼帘,见来人是陈询,开口问:“将军,前方情况有变?”
陈询的声音都不知不觉放轻,他笑道:“昨夜派出的轻骑兵一举突袭了北狄铁骑军营帐,斩杀副将三人……”
“只可惜让他们主将跑了!”
裴时清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不急于一时。”
陈询接过杯子,狠狠灌了一大口,热流温暖了冻僵的四肢。
他畅快地呼了一口气:“若不是裴大人身先士卒,先行带人偷袭军营,让北狄大部队疫病爆发,我们不会反击得那么顺利。”
裴时清淡笑了下:“将军言重了,裴某只懂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真正行军打仗,还要仰仗将军。”
陈询愣了下,看来军中四起的流言裴大人也听到了。
其实最初裴大人提出这个想法,便已经为人诟病。
谁不谈疫色变?然而裴大人居然以此作为攻击北狄的手段……
先不谈此举是否磊落,那些沾染了疫病的物件总得要让人去投放,这些人难道就不是大庆子民,不是保家卫国的军中儿郎了么?
然而陛下排除万难,答应了裴大人的计划。
一时间京中流言四起,都在议论这位年少成名的裴大人心思太过狠辣了些。
然而众人万万没想到,裴大人居然率人先一步前往北狄执行计划。
而自己则成了最先一批染疫之人,九死一生。
若不是医圣大人终于将药方研制出来,大庆恐怕要折损一名英才。
消息传回京内,一时之间众人都哑口无言。
有人原本就站在裴时清这边,闻言冷笑,若不是裴大人出奇制胜,北狄早攻破两州,朝着上京长驱直入。
哪还轮得着这些人说风凉话!
虽说裴大人手段的确算不上光明磊落,但内忧外患,腹背受敌之际,不靠出奇制胜,难道等着为人鱼肉吗?
总之因为这事,军中没少有人争执。
然而现在风暴中心之人却坐在此处,淡淡跟他谈论此事。
陈询咳嗽了一声:“兵者,诡道也。裴大人此计出奇制胜,堪为兵法典范。”
裴时清淡淡一笑,“瘟疫不会在北狄蔓延太久。”
一则北狄地广人稀,只要军队管控得力,很容易便能隔绝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