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山里很安静,坐在这里能听见涓涓细流的声响,还有时不时的秋虫鸣叫。
田遥不是能安静下来的人,这几天的沉默快把他逼疯了,这会儿恨不得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田遥,安静一下。”
说得正高兴的田遥被郁年打断,他还有些不高兴,但看到郁年的眼神,还是忍住了,闭上嘴。
郁年看着天空,田遥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两只大雁,慢慢地越飞越低,最后停留在了小溪边上,两只都站在小溪边喝水。
田遥的眼睛睁得很大,死死地扯着郁年的袖子。
郁年却比他淡定得多,他动作娴熟地从箭袋里取出两只箭,另一手挽起破布袖子举弓,漫不经心地搭好,双眼看向不远处,眼底闪过一丝冷峻的光,箭羽破空而出,直直地朝水边的大雁而去。
田遥有些发愣地看着他,在那一瞬间,他才看到了郁年身上的一点生气。
如果他的家中没出事,他应该就是像戏里演的那样,恣意风流,
田遥看着他手指一松,两只箭离弦而发,朝着水边的大雁而去。
田遥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了,他还记得顺婶子说的要活的,要是郁年这两箭把大雁一箭封喉了,就没有价值了。
田遥赶紧跑过去,两只大雁因为疼痛,发出凄厉的哀嚎,只是因为翅膀受伤,飞不起来,在原地乱窜。
田遥赶紧去抓住,一手一只,跑到郁年的面前:“你好厉害啊,怎么能两只箭分别射中两只大雁,还不伤他们性命,只是伤到翅膀。”
郁年只是甩了甩胳膊,长久不用劲,拉开弓弦就已经有些不容易,好在准头还是有的。
“从前跟着武师傅练过。”
从前。
这还是郁年第一次提起他以前的生活。
田遥把两只大雁绑起来,让郁年拎着,然后背着他回家。
他见过身手最厉害的人就是爹爹,但郁年刚才搭箭拉弦的动作一气呵成,准头也很厉害,破空而出的声音让田遥整个人都惊了一下,要是爹爹来,也不一定能够做到一发弓两只箭分别射中两只大雁,郁年真的很厉害。
即使回到家中,田遥还是会想起刚刚那个一闪过的,有生机的郁年,如果他的家中没出事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在那样简陋的一块大石头上搭弓,只是为了五两银子,他应和戏文里春风正盛的少年一样,射箭之时身跨白马,举手投足间自信从容,落拓潇洒。是人群的焦点,是射一根箭出去,会引来无数欢呼的贵人。
郁年看到田遥好生地把大雁收好,然后就坐在一边,不开口说话,明明已经得到想要的了,他好像还是不开心。
不过田遥的不开心并没有持续很久,他摸了摸灰灰的狗头,陪着它玩了一会儿,就去了灶房里做两个人的晚饭,仿佛在下午那个不开心的人根本不是他。
吃过饭后,他就拉着郁年试衣裳,天青色的衣裳显得他的面色格外地白,俊俏极了,田遥心里发酸,问他:“穿上新衣服,你明天要跟我一起去镇上吗?”
郁年却摇了摇头:“不用,你自己去吧。”
田遥哦了一声,洗漱完掀开被子躺上床,今天却没有再背对着郁年:“我的箭法不好,爹爹怎么教也教不会我。”
“以后有时间,我也可以教你。”
田遥的唇角根本压不下去,他朝郁年的旁边睡了一点:“离过年不久了,到时候送你一个新年礼物吧。”
郁年嗯了一声,心中泛酸。
第二天一早,田遥就做好早饭,放到床头,郁年也醒了,在他走的时候提醒他注意安全。
他在郁年的目光下,拿走了他先前存的钱,朝他挥了挥手,往镇山走。
刘员外家住在镇上的豋甲巷,并不难找。
田遥提着大雁,走到刘家的偏门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他没有怎么跟这样的有钱人家交流过,心里还有些发憷。
好在门很快就开了,来开门的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太大的小厮,倒也没有鼻孔朝天看人,只是问他有什么事。
田遥有些拘谨,才说:“听闻府上想要大雁下聘,我这前日恰好捉了两只,不知道贵府上现在还需要吗?”
那小厮原本还有些愁容,听见田遥说的话之后眼睛立刻就亮起来了,他按住田遥的肩:“你在这等着,等着啊。”
他说完话就赶紧往府中跑,边跑边喊:“老爷,少爷,有救了!”
不多时,刘员外和刘少爷两人都赶了出来,着急的是刘少爷,他往田遥的手边看去:“是你说有大雁的?”
田遥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把背篓放下。
刘公子又急着说:“死的我可不要啊,先前来好几个,都是死的。”
田遥这才把遮着红布的背篓掀开,里面是两只活生生的大雁,虽然说有点蔫,但是会扑棱,这正是他们需要的大雁。
而且还有两只!
这真是意外之喜啊,这个季节已经是大雁要南飞的季节了,能偶尔见到一只就已经是难得了,这小哥儿,居然能捉到两只。
“你这两只大雁我都要了,你自己开个价吧。”刘公子盯着那两只大雁,眼睛都移不开了。
刘员外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是这事很重要,是代表他们刘家脸面的东西,也就随着刘公子去了。
田遥这时候犯了难,刚想说话,一边的田玉生过来了,他本就在刘家当长工,这会儿听说有人上门送雁,他也过来看个热闹。
才发现来人是田遥。
想起自己家中老母,平日里跟田遥的关系也算好,所以他插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