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郑萱是意外失足后,警察还了尸体,他又将郑萱尸体送去火化,做完这一切,才抱着郑萱骨灰回到她家乡。
二堂叔精明的小眼睛钉在林则书身上,问:“萱萱失踪,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
“我不敢打电话,也还抱着希望,萱萱不是失踪,而是一时在山里走失。”林则书垂头落泪,“等确定萱宝掉入悬崖后,我更不敢打电话了。岳父血压高,二伯你身体又不好,我怕电话里告诉你俩,你俩会气得晕倒。我又不知道大伯在家,怕你俩晕倒了没人发现。”
林则书没直说,但中老年人气得晕倒,又没被人及时发现,然后再也醒不过来的事例,比比皆是。
农村老人基本上都知道,毕竟,这样的例子,不是这个村就是那个村,都有。
“我就想着,办好萱萱的身后事,带她回来后再说,这样二伯和岳父只要伤心一次,万一有个什么,我在旁边也能搭把手。”
听完林则书的担心,二堂叔面色怒色微微缓和,但也只是一点,他声音冷硬,“萱萱出事的第一时间,你就该打电话告诉我们的,我们才是萱萱真正的家人。”
郑钧爸爸倒是想得更多,狐疑的视线落到林则书身上,“火化,需要亲属签字,死亡警察会通知亲属,为什么你做了这么多,我们没收到半点通知?”
郑萱死时老三未死,按理警察会打电话过来。
可是无论老二还是老三,都未收到消息。
林则书声音压得更低,“我和萱萱,已经领了证。对不起,大伯,我只是不想二伯和岳父接连伤心,才自作主张,我更不知道岳父已经……”
“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不会带萱萱爬那座山,直接带她回来。”
二堂叔用手指擦眼角,别过脸默默流泪。
这也不能怪他,他的目的,本也是为了让萱萱心情好。
郑钧更是哭得难以自抑。
萱姐一周前就死了,并不是故意不接电话,他居然怪萱姐没良心,他真该死。
二爷爷一家到底遭了谁的算计,一家老小,死得就剩下二爷爷。
林则书哭了一会,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纸和一个小u盘,对郑钧爸爸道,“大伯,这是从景区那截取,萱萱意外失足的视频,这是警察出具的死亡证明。”
“那我们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郑钧爸爸又问。
这个林则书到底是外人,伴侣杀妻的事多了去了,林则书说得再合情合理,他都抱以高度怀疑。
更何况,疑点本就重重。
“大伯,我这段时间脑子昏昏沉沉的,什么事都没想,电话是关了机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如果早知道岳父——”
林则书哽咽,说不下去,眼泪一个劲地留。
他将死亡证明和u盘塞到郑钧爸爸手里,抱着郑萱骨灰坛子呜呜呜地哭,一边哭一边低声道,“大伯,我岳父一家亲切和善,对我这个入赘的女婿都将亲儿子看,我不知道岳父一家得罪了谁,居然落得这么个下场,二伯,你一定要替爷奶爸和萱萱报仇!”
郑钧爸爸听到这话,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老二身上。
他二叔一家,只剩下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二。
若说这一家死亡,谁得利最多,好像只有他。
按照法律继承关系,二叔二婶死后,他俩的遗产平均分给老二老三,萱萱死在老三前头,林则书身为萱萱老公,只能继承萱萱的遗产,而萱萱的遗产,又有老三一份。
老三死了,林则书身为萱萱的丈夫,又没有赡养老三,按理无法继承老三的遗产,老三的遗产由老二继承。
换句话说,二叔一家上下家财,除了萱萱的遗产分给林则书一半,其他的,全落到老二手里。
可是,就为了他二叔一家的财产,老二会下此狠手?
而且,老二无妻无子的,要那么多财产有什么用?
郑钧爸爸怀疑的视线落到老二身上,又否认了,否认后又禁不住怀疑,毕竟,和二叔有血缘关系的全死了,没血缘关系的还活着,且得利最多,谁能不多想?
二堂叔却不知道自己大哥怀疑上自己,他哑着声音,郑重道:“我自然会。”
他语带恨意,咬牙切齿,“别让我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郑钧爸爸想起二堂叔早上的推三阻四,忽然从林则书手中抱走郑宣的骨灰坛子,放到家祠前边的八仙桌上,他对二堂叔道:“老二,你来我们家也有四十多年了吧,萱萱、老三和郑家列祖列宗在上,你说实话,我二叔一家对你如何?”
“自然是极好,爸妈对我视若己出,老三和我,与亲兄弟无差。”二堂叔虽然有些意外郑钧爸爸这般问,不过他只以为郑钧爸爸担心他寻找仇人不上心,故意提起往日的恩情。
其实郑钧爸爸不提爸妈,不提郑家对他的恩情,他也会上心的,死去的,全都是他的亲人。
他被爸收养时,已经记事,知道亲妈抛下他改嫁,知道亲叔亲婶对他虐待又冷暴力,知道爷奶对他苦难冷眼旁观,却对叔婶生的弟弟妹妹嘘寒问暖。
大冬天的他一天只能吃几口红薯饭,饿得直吃冷水,穿着夏天穿的单衣,睡在牛肚子下用稻草盖着身体,要不是爸来看他,他能不能活过那个冬天还说不定。
亲妈生下他,给了他一条命,但在冷得饿得快死时,生恩已断,是爸给了他新的生命,妈抚养他长大,弟弟与他相伴几十年,他们早已是他生命里不可剥离的部分。
不管仇人是谁,多有势力,多有能力,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要为家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