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芍这嘴皮子也是厉害,几下游说,说得顾玲珑举棋不定,内心就要动摇。
搬到西侧殿的尧窈,没了男人在一旁耳提面命,提醒她不能走快了,不能跑跳,不能什么都吃,不能这样那样没得规矩,人也舒服了不少。
皇帝不在,其实住哪里,好像差别也不大。
一旁的秀琴倒是眼睁睁看着尧窈吃了三大碗秋梨炖枣,又吃了两块香酥饼,还有别的点心,心里已经不知如何作想。
这位怕不是故意激怒皇帝,就为了搬出来单过,粉光如腻的面颊,气得好得很,可瞧不出半点伤心样子,反而十分自在。
见秀琴一直杵在一边,没有出声,尧窈还扭头对她笑。
“这秋梨炖得不错,秀琴姐姐也尝尝,不是那么甜,刚刚好。”
失宠
皇帝和郦国夫人闹不和的消息,便如疯长的草,很快就在宫闱之中蔓延开了,后宫妃子仿佛看到了希望,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想着法子做汤药吃食,有心在皇帝面前争上一争。
然而,有心是一回事,皇帝见不见她们,又是另一回事了。
此时尚在养病,又把宠妃驱赶到西侧殿的皇帝,必然是没多少心情再去应对别的女人。
不过,这其中也有例外。
譬如太后侄女,顾家二小姐。
听闻,她守在炉灶前,守了好几个时辰,只为给食欲不佳的皇帝熬上一盅健胃补气的良药。
听闻,她在外间抚琴,学的是佛家的清音调,只为忧国忧民的皇帝能在夜里睡个好觉。
听闻,她不仅要为郦国夫人誊写经书,还自发抄写祈福的经文,以期皇帝国体安泰,早日恢复健康。
听闻的后面,又是一大波的听闻。
听了几日后,所有人就真的信了,郦国夫人是真的失宠了,而顾二小姐待皇帝的心一片赤诚,快要把宫里的人都感动到了。
就连故事里失宠的郦国夫人也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听完后还不忘感慨一声:“顾二小姐倒是更适合进宫为妃。”
起码这态度是有的。
而她不会煎药,也不会抚琴,更不会用大晟的文字抄写经文,她能为皇帝做的,尧窈细想了下,大抵也就是凑到他跟前亲亲他,说些讨好的话。
明姑在御膳房那边也有所耳闻,特意做了东瓯的甜点送过来,问尧窈怎么回事。
她们如今和东瓯那边几乎是断了联系,想要回去,还得过皇帝这一关,不管心里如何想的,面上还得做一做样子。
尧窈沉默听着,待明姑说得口干了,她才慢腾腾道:“如果我说曾使君还在世上,姑姑信不信?”
一句话就像炸了锅似的,明姑脑子里轰隆地一下又一下,不得片刻安宁。
她抖着唇:“姑娘莫不是在说胡话,他的棺柩都已经送回东瓯了,我也亲眼看到的。”
她也想信,可叫她如何信。
尧窈把人拉到自己身边,低声说:“姑姑看到的只是一具和曾使君体型相似的焦尸,未必就是他本人,至于那人为何会出现在曾使君屋内,其中有何内情,恐怕我们还是得亲自问问曾使君。”
尧窈这么一说,明姑已经信了有大半,但仍有疑问:“姑娘你为何就这么笃定呢?万一不是呢?”
她已经不想体会再一次失去的滋味了。
明姑问得小心翼翼,尧窈听得只觉心酸,她重重点头:“姑姑信我这回,曾使君他尚在人世,只是遭遇了变故,如今对外他已经是已故之人,不便露面。”
能在盘查森严的京中,拥有一个身份,且苟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
是以,想要联络上曾使君,她们也得更为谨慎才是。
明姑的泪水已经流过一淌又一淌,她捂着嘴,要强行压抑着才不让自己放声哭出来。
她该高兴的,不可以哭。
尧窈也不打扰,等着明姑情绪慢慢平复了,她才压低了声音问:“姑姑这些日子在御膳房可有什么发现?”
明姑被小公主这话问得有点怔住,直到尧窈又问:“他们隔几日出宫采买食材,又是什么时辰,出去多久,主要是哪些人负责采买呢?”
一句句地问,明姑这才恍然,拍了一下脑门,双目放出神采。
“是的呢!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我怎么没想到呢。”
尧窈握住明姑的手:“我出去不得,姑姑却是可以的,只要按时回来,谁又能说一个不呢。”
时至今日,明姑不得不正视,在她眼里好似仍然青涩稚嫩的姑娘,正在一点点地蜕变,以一种让她惊讶又惊喜的方式。
明姑反握住尧窈的手:“若是王太女也在这里,必然也会很欣慰,姑娘是真长大了。”
都是环境把人逼出来的。
尧窈不觉得自己变了什么,她只是想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过下去而已。
明姑有了奔头,又回去御膳房计划出宫的事,尧窈已经把曾使君暂住的地方告诉她,就看她能不能抓住时机找过去了。
皇帝这边,拒了好几个候在外面等着送汤的妃子,只留下最后一个到的淑妃。
即便留下了,他对淑妃也没得多少好脸色,尤其尚在养身体的当口,要戒了瘾头,面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淑妃也没指望皇帝待她和颜悦色,她也习惯了皇帝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直把自己从娘家那里打听到的一些讯息,详详细细地禀告,譬如哪些官员一起去了花满楼吃酒,又是哪些人到乐坊玩乐,还有找到肖府拉拢讨好她父亲的。
淑妃从不隐瞒这些事,是以,皇帝对她有几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