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僧癞头跣脚,那道人跛足蓬头。
甄芙一看那二人,心里大惊,不曾想今日出趟门,还遇到红楼里的那一僧一道。
果真,那僧人到了她家门前就大哭了起来。他指着英莲对甄士隐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里作甚?!快把她舍我罢!舍我罢!”
甄芙听了这话,心里气愤,脸上仍生怯的看着那一僧一道。
甄士隐一听就知是疯话。
但他秉性恬淡,每日也只观花修竹,酌酒吟诗,做不来当街对骂之事,只一言不发抱着甄芙就要走进家中。
那僧人见他要走,就指着他笑念了一首四言绝句:
菱花空对雪渐斯。惯养娇生笑你痴,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甄士隐听到这诗下了脚步,正想问他们来历。
甄芙看自己父亲停下不走,心里一动,忙哭喊了起来:“父亲,我怕,我们回家。”她一哭就打断了那僧人的话。
她本是假哭,哪成想哭着哭着倒真委屈了起来,泪珠从她眼里里滚落,洇湿了甄士隐的衣襟。
甄士隐看她哭心里也揪成一团,忙柔声劝慰道:“英莲莫怕,父亲这就走。这就回家,莫哭了,你眼睛都要肿了。”他絮絮叨叨的劝着,就走进门里。
甄芙瞥了眼还欲作妖的一僧一道就忙抽噎地对甄士隐说:“父亲,要把门关上。”
“好,把门关上。霍起!来把门关了!”
士隐吩咐完正迎来的霍起,就抱着甄芙快步走进了庭院。
门立马被霍起关上了,隔绝了那一僧一道的视线。
他二人对视一眼,高声反复叹着:“痴儿”。随后就快速消失了。
正寄居在隔壁葫芦庙赶考的穷儒贾雨村听到外边的动静忙出来查看,就看到甄士隐抱着其女匆匆走进庭院。那家生子霍起用力合上门,转眼就只有他一人了。
他心里颇有不虞,按下了要拜访甄士隐的心思,转身进了庙中。
甄芙被甄士隐一路抱到了封氏处。封氏看她掉泪,就忙抱过她来,并和甄士隐一道哄起来。
甄芙毕竟不是孩童,这会虽然不哭了,但心里却害羞无比。她双颊染晕,头埋在封氏怀里不敢抬起,只觉得自己越发像个小孩。
甄氏夫妇看着好笑,又不敢逗她,只好声好气地劝她露脸,又哄着她吃了晚饭。
甄芙吃了晚饭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洗漱后仍打发了要贴身守夜的清阮,自己盘腿沉思。
她暗自思索那僧人的诗并一一对应红楼里英莲的命运:
那句,惯养娇生笑你痴,对应的应是英莲作为独女被其父母干娇万宠的生活状态。
菱花空对雪渐斯,此句中“雪”应是暗指“薛”,说的该是英莲被拐后成为薛蟠侍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