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过半,萧禹披着一身霜寒进了寝殿,看见窗边坐着的沈扶后,萧禹面上带着些惊讶,“阿扶怎地还不休息?”
沈扶转头看向萧禹,并未搭话。
萧禹站在火笼旁,将自己烤热些后,走来沈扶身边,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道:“今日在钦天监可是有事?”
沈扶微微偏头,与萧禹近在咫尺的眼睛对视,呼吸相闻,沈扶道:“殿下去换寝衣吧,这碗羹汤都快凉了。”
“好,阿扶等我。”
萧禹换了寝衣出来后,坐在沈扶对面将羹汤喝下。漱过口后,萧禹看着桌上的茶壶和碗问道:“这是什么?”
沈扶道:“我曾与殿下说过,我最恨为人所骗,你我心意相通之后,殿下就是我在世上最亲近的人,如今我心中有一事,需得殿下解惑。”
萧禹看着沈扶严肃的脸色说道:“阿扶有事说便是。”
沈扶固执地把碗往前推了推道:“这两个碗中,一碗清水,一碗毒药,殿下选一碗吧。”
萧禹挑挑眉,与沈扶对视一眼后,毫不犹豫地随意挑了一碗放在离自己的近的地方,问沈扶道:“阿扶要问什么,问便是。”
他不问沈扶为何执拗的要他选毒药,他只想知道沈扶想问什么。
沈扶将剩下那碗水拉到自己面前,看着萧禹一字字问道:“殿下,当日奉皇帝旨意前去神寨,究竟是为了请我爹爹前来京城卜算天象,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一碗毒药
萧禹挑挑眉,偏头问道:“可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见他这般反应,沈扶心果真如此,她问道:“你当日所奉旨意,究竟为何?”
萧禹沉默片刻,看了看面前那碗清水后,说道:“我不骗你,阿扶,当日父皇确实是要我带弥阳族族长回宫,只不过我并未说出的,是父皇旨意上书,若族长不肯进宫,便将他的妻儿一同绑来。”
沈扶挑挑眉,眼中带着怀疑的神色。
萧禹道:“未去神寨之前,我们并不知晓弥阳神女的存在,是以不论何人与你说过什么,皆是谎话。”
沈扶目光如炬,似是一眼看到萧禹心底似的,萧禹面上坦诚,眼中常有对沈扶的笑意及对外人的算计之色不见,只余一汪清水般清澈的眸子,任沈扶从眼底侵入心底,似乎真的无一丝隐瞒。
灯花在二人之间炸开,沈扶眨眨眼道:“在我父母族人之事上,我不喜欢被人骗,尤其是殿下。殿下既然这般说,那我便信。”
萧禹眼睛微睁,面带惊讶之色,片刻后他笑了下。
“嗯,多谢阿扶信我。”
沈扶勾勾唇,将自己面前那碗清水饮下后,走到萧禹面前,拿起他面前的碗,喝了几口碗中水。
萧禹记得她说碗中有毒药,此刻来不及细想,便急迫地站起身,唤道:“阿扶!”
沈扶口中留有水,她笑了下,勾住萧禹的脖子拉下来,吻了上去。
水在沈扶自下而上流往萧禹口中后,萧禹抱紧了沈扶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廊下有人经过,细碎的脚步声和过堂的风声掺杂远去,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萧禹将沈扶面对面抱起,后退一步坐在窗边榻上,沈扶跨坐在萧禹腿上,额头相贴,萧禹问道:“无毒?”
沈扶道:“陷害储君乃是大罪,我自然不会给殿下下毒。”
这话中尽是调笑之意,萧禹道:“阿扶如今也会拿我取乐了,甚好。”
沈扶心中巨石落下,她与萧禹笑闹了会儿后,起身坐在桌子另一侧,从一旁的天命辞中拿出白日那包药递给萧禹道:“殿下,可认得这是什么毒药,来历是何?”
萧禹接过手,拆开看着那青色粉末看了看后道:“檐上蛛,此毒溶于水后无色无味,乃是是大庄禁药。实因前朝之时,隔壁小国曾带此药来我皇庭参加宴会,宴会之上,那小国之人借他国舞姬献舞之时,让那舞姬将此毒药溶于水中,险些哄骗酒醉之中的天祖皇帝喝下,是一大臣看出端倪,亲身试酒后惨死,才惊醒天祖皇帝对此小国发兵踏平。后在那小国境内发现一百毒山,山上所种之花都是做成檐上蛛的原材,父皇上任后,便下诏命人守住此山,每年一烧,此毒当不会再出现才是。”
沈扶心下了然,又是因着此间上主乃是朝廷重臣的缘故。
“殿下离宫多日,回宫后我又中药多日无精神,有一事我一直未与殿下说明。”
萧禹点点头道:“明日无早朝,你说便是。”
从萧成出现,再到黑面人找上门来,又到今日下毒之事,沈扶事无巨细,全部说与萧禹听,萧禹听后目光愈发沉重,二人秉烛夜谈至灯火熄灭,又至东方隐隐出现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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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沈扶晨起便前去钦天监中,一直忙碌到正午。
午间,沈扶在监内用膳之时,忽有一东宫侍卫跑进来道:“沈大人,您快回东宫看看吧,太子殿下他,他不知为何中了毒,一直吐血,性命垂危啊。”
沈扶手中碗落下,白米撒了一地,她颤抖着站起身道:“你说什么?”
东宫侍卫又重复一遍后,沈扶跌跌撞撞便往外跑。
那毒药她昨日与萧禹说过之后,便给了萧禹保管,不知是否又有人用那毒药陷害他。
一路上,萧禹中毒性命垂危之事,时时有人说着,直到进入东宫,看见东宫乱象,沈扶本就悬着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东宫随处可见宫人和太医们来回,血腥气及各种药材掺杂的声音冲鼻,沈扶走近主殿,跪在台阶之下,对站在门前的皇帝行礼。